的,大家相让着坐下。张肯堂便问些南京信息,众人一一答了,张肯堂也叹息不已。鸿逵便乘机说道:“昊天不吊,国家多难,社稷无主。老大人宿受国恩,心忠王室,不晓得有何高见,救生灵于涂炭,挽社稷于将亡吗?”张肯堂仰天叹了口气,把手往膝盖上一拍道:“咳,兄弟世受国恩,岂不知报?

  但此责重任大,不独此刻兄弟一个人难为,就使有人相助,然而社稷无主,政归何人?顶好有个监国,以维系天下人心,就易于为力了。”鸿逵听了,晓得他是有心人,便道:“人少固易集,监国亦易寻访。苟有近支王族,藏匿民间,即可立以监国;况且福建未遭兵革,尚称完善,老大人又掌握全国。

  据鄙见看起来,老大人却大有可为呢!”肯堂道:“谈何容易。第一,结集遗臣,就先要有德望的人才可;第二,访寻王族,也不容易,闽中虽不被灾,又有何益。况将来也是不能免的吗?”鸿逵道:“据鄙见看起来,老大人实是过虑。若讲人望,非是小弟贡谀老大人人品、德行、文章、事业,皆为海内素所崇仰,就老大人一身已足以当之。若讲监国,此刻南京新破,诸王走避,何一不可监国?又不是登位,一定要嫡派的,此尽可使寻访。若十分无人时,小弟就也愿出力效劳,共图大事。若老大人失此不为,非独无人能为,就老大人恐也无再可为之日了。”肯堂听了,不觉起立道:“老兄所说的不错,兄弟自当努力。但监国之位,老兄属意哪个?现在何处?”鸿逵晓得已经鼓动了,便说道:“小弟也无成见,但晓得唐王避难在杭州,鲁王避难在台州,二王中,择一皆可。”肯堂道:“既然如此,就烦老兄一行。二王中哪个肯来都可,但要能做得事成,何一非高皇帝的子孙吗?”鸿逵晓得他心已坚,这才实说道:“实不相瞒,小弟本来恐怕老大人不肯协力相助,不敢相告其实。小弟从杭州来时,正遇唐王避难,已请了来这里。如今老大人肯助,社稷之幸了。”肯堂不等说完,便急忙问道:“当真吗?此刻在哪里?”

  鸿逵道:“如愿见时,小弟就去请来。”肯堂道:“何敢,只说在哪里,兄弟同得去见吧。”正说着,何楷已叫人去请了。

  不一歇,只见四个中军官伺候着一个白面少年的唐王走了进来,众人一齐立了起来。唐王走进,立在当中,肯堂随着众人请安,唐王把身躬了一躬,忙命中军官请众人起来,众人一齐站在旁边。唐王道:“诸位大人请坐下吧。”

  说着,众人谢了谢,然后坐下,唐王却坐在正中。张肯堂先说了自己无状,然后又请了不迎王的罪。唐王谕慰了一番,再说些社稷不幸、皇室颠沛的话,不觉凄然泪下。众人也伤心了一回,还是芝龙先开口道:“今日之事,再无可言,只有请唐王暂监国政,以维系人心。诸臣不才,当共努力,以复高皇帝之天下。”众人一齐道:“是。”这才议定监国。肯堂恐怕久劳王躬,只得暂先辞了出来。回去之后,便把自己坐轿略改了改装做王轿,然后命福州一府两县,带了夫役人等,一齐到芝龙营中,接了唐王进衙歇息。然后行文各府各县,都命来省参见,又布告天下唐王监国的缘由。天下的遗臣故老,闻知监国在福建,来的人就不少。然后择日登监国位,受群臣朝拜。

  过了几日,芝龙和肯堂商量,就请唐王正位。诸臣也有以为不顺的,无如芝龙想着推戴的功劳,不几日工夫,早已把即位的礼仪都议好了。遂即推唐王登了天子位,改元隆武元年,布告天下。于是大封功臣:郑芝龙封为平虏侯,郑鸿逵改封定虏侯、郑芝豹封为南安伯;把布政司衙门改作行宫,把按察使衙门赐作芝龙第宅。鸿逵的儿子郑彩、芝虎的儿子郑联,也都封做伯爵。芝龙一看,自己儿子郑森却没有封赏。到了次日上殿时,便奏道:“臣启陛下:臣儿今年廿一岁,在家无事,臣意要叫他来朝听候调遣,未知陛下以为如何?”隆武帝道:“卿子郑森,在南京太学时朕已晓得他的为人,因他不在外面任事,所以朕忘记了。明天卿带了他来,朕自封赏他。”芝龙谢了恩,退出来。到得次日,芝龙便带了郑森上朝。隆武帝便宣了前来一看,果然是个英雄,就问了几句话,只见他对答如流,更加欢喜,立刻就封为忠孝伯,御赐名字叫作成功,用驸马礼,管带宫中护卫。当下芝龙父子谢了恩,退朝下来,好不荣耀。从此人人都叫他作郑成功了,这且不提。

  却说芝龙兄弟因劝进的功劳,一家之中都受非常恩典。过了几时,隆武帝还恐不足,更改封芝龙作平国公、改封鸿逵作定国公。凡朝中一切兵马大事,皆命二人掌管。二人见皇上如此,便也感激不尽,誓死图报了。那日也是合当有事,正值隆武帝赐宴,招芝龙去吃酒。芝龙道是时常如此,便仍旧穿好朝衣,跟着太监走到宫内。那日同吃的却是大学士黄道周和劝进功臣新授的户部尚书何楷、大学士苏观生等几人。芝龙一看,都是旧好,便大喜,朝见过隆武帝。帝道:“朕因连日烦闷,所以特招卿等小饮三杯,散散心怀。”

  芝龙谢了恩起来。因是宫内赐宴,不十分拘礼,芝龙便向众人闲谈了一回。

  酒席排了上来,隆武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