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听了,犹豫起来,进退无主。郑森道:“父亲不用忧,孩儿想北京此刻无主,倒不如往杭州,此刻福王监国,他那里必定缺人。我们到得那里,再相机行事。如福王可辅,我们就劝他登大宝也无不可。”芝龙点头称善,随即回转了来,到得杭州,见过史可法等诸阁老,然后又进见了福王,退了下来。芝龙便问起大位的话,史可法道:“他们已属意于王,只怕就是他吗?”芝龙听了,记在心里。

  过得几日,朝中议起正位之事,芝龙便也附和着愿立王,于是大家遂定。到封劝进的功臣时,芝龙便封做南安伯,派往福建镇守;鸿逵封作定虏伯,镇守镇江口,不提。

  却说福王即位之后,改元宏光元年,把南京定做京城,就叫郑鸿逵镇守京口,芝龙回了福建。那郑森因入南京太学,听见钱谦益的名,便去见他。

  一看时,果然是个有学之人,心中钦服,便在钱谦益那里受业。读了几月之后,原来郑森不但武艺精强,就文字也是表表。太学中诸生,就没有及得他来。而且走出来时一貌堂堂,那气概直无人可比。钱谦益也佩服了,道:“这小儿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材,我们不及他了。”从此人人都呼他“大木”。待过了几日,那郑森果然是个文武全材,不但一切武事丢开,就连时势也不大要问,每日只研究书史,想做万人敌。谁晓得好事多磨,郑森正读得津津有味时,战事却日夜迫促,虽郑森不大去理会它,但太学中诸生已逃走罄尽。

  又接着芝龙的信,催他回去。郑森没法,只得赶了回来。

  不日到得福建省城,郑森便单身走到芝龙营中,见过了父亲。芝龙道:“你已回来了吗?南京已被清兵打破了,你晓得不晓得?”郑森大惊道:“不晓得,只听得京口被攻是真的,方以为二叔在那里,必不要紧,为何却连京城也破了呢?”芝龙道:“你二叔和杨文骢都扎营在南岸,清人营在北岸,每夜把竹篾放在水心中,遍插灯火来试阵。你二叔因黑夜也难辨真假,但只见火时便发大炮,只道他再不敢来了。谁晓前两夜里他却乘着大雾,黑暗中偷渡。二叔一时不防,被他杀败,恐怕不日也要回来了。京口破了之后,皇上深怕吃亏,不晓得几时奔避去了。到清兵入城时,就也无人拦阻他,所以如此。”正说着时,只见一个家人走了进来,道:“二爷已回来,到了南台外面了,只怕等刻就要进来吧。小的也是听人说的。”芝龙听了,道:“我儿,你就带着几个出去接他吧。”郑森答应了,随即带了两个家人、二十名卫兵,往南台去接鸿逵去了。

  这里芝龙把营房收拾了几间,专备鸿逵住宿,自己却专在中营等候。等来等去,等到傍晚,还不回来,芝龙却等急了,命人再去探听去。那人去不一歇,只见郑森从外面走了进来。芝龙便问道:“二叔来了吗?”郑森还未答应,便先向随从人使了一个眼色。众人会意,便都退了出去。郑森却走到芝龙旁边道:“二叔已回来了。原来这回清兵不是从京口渡江,是从天宁州渡江的,所以南京不守。此刻听说皇上已被囚在清营,二叔只同得户部侍郎何楷、户部郎中苏观生等,奉了唐王聿键到福建来,要想在这里正了大位,然后号召天下,图个中兴。此刻已经到了,今夜准备着营中歇息。明日便密邀了巡抚张肯堂来和他商议,一定可望。”芝龙听了,点头称是,便忙着命人再修营房。郑森道:“二叔说此刻还是秘密,营房只一样便好,不必另修上用的房子。”芝龙道:“晓得了,你今天忙得辛苦了,且去歇息去吧。”

  郑森答应了,退了下来,便到自己一间营房中歇下,不提。

  却说到得夜有二鼓时候,远远地望见来了一彪人马,芝龙忙命开门迎接了进去,再把中军门闭了,然后向唐王行礼请罪。唐王扶了起来,勉励了一番。接着大家相见,说些南京失守的话,不免叹息一回。即请唐王安歇,大家仍旧出来坐下。芝龙就问道:“明天请张公来,怎么样办法?”苏观生道:“我看只好强劫他,不怕他不从。”何楷道:“不好,他万一不从时,却不好办了。我看还是劝他好。”鸿逵也道:“就使他勉强从了,终非久计。我看去游说他顶好。”众人听了,都道不错,但是哪个有口辩呢?苏观生向鸿逵道:“这就要托老兄了。”鸿逵也无不可,于是大家商议停妥。鸿逵向芝龙道:“若说会宴去请他,他一定不来。此刻何时,还能饮酒吗?我想直说请他来议事吧。”芝龙道:“也可以。”说着,就叫人去请张巡抚去。不一歇家人回来,晓得张肯堂要来,于是大家等着。等到下午约三点钟时候,只听得鸣锣喝道之声,远远而来。芝龙晓得来了,便命人开门,迎接了出来。

  大家相见,接了进去。

  见礼之后,闲谈了几句,芝龙便开言道:“今天相请,非为别事,因南京失守,有几个遗臣来到这里,所以请大人来,要求见大人。”张肯堂道:“如此很好,但是何人?”芝龙便把姓名官职说了。张肯堂道:“就请来相见吧。”芝龙吩咐一声,中军官去不一歇,只见有四五个人一齐走了出来,向张肯堂一一行过了礼。芝龙都代为通了姓名,也有本来相识的,也有初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