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便打发媒婆来对胡氏说知。那胡氏听孙家允了婚。且一允便是两个,她如何不乐?便是顾少椿心里也是喜出望外,因此,他的病也好得很快。胡氏看她儿子全好了,便预备拣日子给她儿子定亲。谁知好事多磨。
  在他们定亲的前一天,忽然接到他父亲从北京寄来的一封信,说已替他儿子在北京定下一头亲了,女家也是做京官的;并说当年要娶过门的。少椿看了,好似兜头浇了一勺冷水,气得他话也说不出来,整整地哭了一天,第二天便病倒在床上。胡氏看了十分心疼,忙用好话安慰他;一面托媒人回绝了那孙家。
  那孙含芳姊妹两人得了这个消息,一不哭,二不说话,暗地里说定了:一辈子守着不嫁。好在她家里有的是钱,又没有别的兄弟,这万贯家财也够她二人浇裹的了。 只是那顾少椿心中十分难受。这时已到盛夏天气,十分炎热,少椿便把卧榻移到楼下书房来,他也是为睡在床上可以望着对岸孙家妆楼的意思。胡氏却不知儿子的用意,只好顺着他的心意罢了。看看睡了几天,远望那对岸的妆楼,终日窗户紧闭。少椿心想,含芳小姐也病倒了吗?可怜俺两人一段心事,隔着河,有谁替俺去说?他因想起心上人,常常终夜不得入睡。
  有一天半夜时分,他在床上正翻腾不安的时候,忽然听得窗子上有轻轻剥啄的声音。少椿霍地跳下床来,轻轻地去开了后门,见月光下亭亭地站着一个美人儿,望去好似那含芳小姐。这时少椿情不自禁了,一纵身扑上前去,拉着她的玉臂儿,说道:“想得我好苦也 !”那小姐忙把少椿推开,低低地说道 :“俺不是含芳,俺是漱芳,姊姊想得你厉害,你快去吧 !”少椿看时,见河埠下泊着一只瓜皮小艇子,少椿理顾不得病体,和漱芳两人手拉手儿下了艇子,轻轻地渡到对岸,只见那含芳小姐站在石埠上候着。他三人便并肩儿坐在石埠上,娓娓地倾谈起来,好在有一排柳荫儿做着天然的屏障,外面的人也瞧不见他们。他三人直谈到五更鸡唱,才悄悄地各自回房去。从此以后,石埠聚会成了每夜的功课。
  天气自夏而秋,外面的风露渐渐儿有些忍不住了,漱芳小姐便想了一个法子,叫少椿留心看着,每夜觑孙太太睡熟了,他们便在楼头上点一盏红灯,见了红灯,便悄悄地渡过河来,她姊姊便把他接进屋子去;倘然不见红灯,千万莫过来。少椿得了这暗号,悄悄地过去,径进她们的妆楼;一箭双雕,享受温柔滋味。这样暗去明来又过了半年的甜蜜光阴。
  有一天,忽然大祸来了。当她姊姊点着红灯,正在楼头悬望时,只听“嗖”的一声,飞过一支毒箭来,一箭穿过她姊妹两人的太阳穴,一齐倒在地上,这毒箭是见血封喉的,她姊妹 两人悄悄地死在楼上。那顾少椿兀是静悄悄地守在楼下,直到天明,还不见她姊妹来开门,少椿心中越是疑惑,越是不肯走开。后来她家里的丫头走进小姐房里去,见两位小姐并肩死在地上,忙去报与太太知道。那太太听了,直跳起来,抢到她女儿房里,搂着两个女儿的尸身嚎啕大哭。那少椿在门外听到哭声,知道事体不妙,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打进门去,抢上楼去,扑在两位小姐的身上,哭得死去活来。那孙太太看着不雅,吩咐把少椿拉起来;一面报官去。
  江都县听说出了这件人命案,他关自来相验;见这顾少椿形迹可疑,便把他带回衙门去审问。顾少椿见死了他的心上人,恨不得跟她们一块儿死去,见县官审问他,便一口招认是自己谋害死的。待到那问官问他:为什么要谋死孙家的小姐,和怎么样谋害死的。他却说不出话来。那胡氏见她儿子被县官捉去了,急得她拿整千银子到衙门里去上下打点,又写信到京里去,要顾大椿急赶回扬州来告衙状。这时乾隆帝从杭州回来了,正在扬州,接了顾御史的状子,便吩咐扬州知府把顾少椿释放了。
  那边孙太太见释放顾少椿,如何肯休?她也报着冤单,赴水告状去。乾隆帝退还她的状纸,一面推说是可怜孙家的女儿年轻死于非命,便派扬州知府御祭去,而追捕凶手的事件,绝不提起;便是地方官,也弄得莫名其妙。
  后来,乾隆帝回銮以后,忽然有两个少妇人,打扮得十分鲜艳,到孙家去探望孙太太,那少妇自己说是姊妹两人,姊姊名倩霞,妹妹名绛霞。原在勾栏院中,曾经得乾隆帝召幸过,后来皇帝到杭州去,吩咐她姊妹俟回銮过扬州的时候,在楼头点一盏红纱灯,便当打发人来接她们进京去。她家住在状元桥边,状楼靠河楼下也有一株杨柳;如今孙家后楼也有杨柳树,楼头也点一盏红砂灯,莫是皇帝错认了孙家是倩霞家里,原要 射死倩霞姊妹两人的,如今射死了孙家的姊妹两人。这句话却被他们猜着了。乾隆帝为什么要射死姊妹两人,连倩霞自己也不知道。如今待做书的来替她们说吧。
  只因乾隆帝见小梅刺死了汪如龙以后,便刻刻留心;疑心倩霞姊妹两人也是来行刺的,因此不敢留恋,忙把她姊妹两人送回院去;带她到京里去只一句话,原是说着玩的,在乾隆帝心里,原不打算结果她姊妹的性命,后来忽然想起:不带她姊妹回京,怕她们怨恨。从前皇帝宠爱他姊妹两人的时候,在枕席上什么恩爱秘密的话都说过,深恐她姊妹怨恨至极,把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