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音急急接口道:“是了,那日凿船底就是老英雄了!斗元帅十分倾慕,屡屡嘱我留心探访。天赐良缘,幸得相遇!老英雄既有这举动,胸中定有成见,务乞赐教!”赵平道:“巡官言重。老朽到这里的因由未曾奉告。月刚过午,且多饮几杯酒,待老朽一一告诉。”蒙杰连三叠四地催酒,大家又酣饮一会。
  赵平道:“老朽幼自略通经史,酷爱刀枪,那马上纵横,水中起伏的勾当颇知一二。本想生当乱世,立点功业,无奈家世寒微,出身不易。做那微员末秩,媚上求荣的事情,心中想来,非但不屑,抑且不值,不如株守田间,清苦度日,倒可身由自主。近来我们齐国,陈氏专权,一些无知愚民受了陈氏的小恩小惠,都倾心悦服,眼见就有移祚之患。老朽手无尺寸,徒唤奈何!只好独自一人,着些空急,发点牢骚而已,今春正月,就是这里镇老鸦嘴滩的老将黄通理,是老朽的表兄,寄书与老朽,说这里洪龙如何的英雄,如何的仗义,如何的行仁,劝老朽来这里,一来帮着济困扶危,二来显显自家的本事,将来有机可乘,一般的吐气扬眉。连接数函,意思恳切。老朽围家中困守,甚是无聊,也就应了。带了几个小徒,一直到这里来,沿途探听,倒是劫杀财命的事多,救人危难的事小,江汉淮泗布满党羽,立志原也不小,居心却是不端,往后乘难劫了昭王,今年又夺了二太子的翡翠瓶,这不是明明的有意犯上吗?老朽见他这样行为,哪里肯为他用!屡次劝表兄舍此还乡。表兄近来也略略有些醒悟,所以洪龙那厮屡次要派老朽的职守,老朽总是婉言推宕。斗元帅领兵到来,洪龙要在飞云渡结个水寨,派老朽镇守,老朽诡辞道:“三关雄壮,又兼鸦嘴滩、铁崖两处拱卫,百万楚兵,谅难深入。何必零结水寨,徒分兵力。容老朽照常来往,探听楚兵动静,遇便策应胜于结寨。’洪龙允了。老朽不时把些不要紧的消息申报几件,敷衍塞责。洪龙甚是欢喜。那日屈将军被围,老朽因屈将军忠勇过人,十分钦敬,见他身受重伤,一时不忍。恰好遇着尊部,略为效力,救屈将军出围,并没有别的意思。如今洪龙因头二关俱失,守将败亡,烂泥沟的旱寨也被蘧将军用埋伏计赚了。洪涛、牛辅不敢出故,心中忿恨,屡欲倾巢相拼,都被华勋劝止。现在调取江汉淮泗的羽党,将次调齐,不日定有一场恶战。”蒙杰插口道:“我替大哥出力,去杀他个倒海翻江!”赵平笑道:“楚营中几多勇将,哪里用得着你!”陈音道:“将来恶战,暂时不必管他。现今只要设法破了他的鸦嘴滩、铁崖两处,贼势自然穷蹙,便容易扑灭了。”赵平沉吟一会道:“鸦嘴淮一处不必虑他,老朽自与表兄计较。只须设法攻破铁崖,擒了洪涛,便好成功。”
  陈音道:“总求老英雄帮助一膀之力!此时天已破晓,不才回营禀明元帅,定了主意再来此地请教。”赵平一看,果然天已破晓,命人收了残羹剩酒,立起身来道:“巡官不必久延,老朽送巡官转去。以后不必来此,若要会面,只在绿杨湾靠西一个湖荡,老朽在那里系只渔艇,日里张网船头,夜间笼个渔灯,就是暗号,那里相聚,彼此近便。”陈音应了,辞别要行。赵平吩咐徒弟解缆,鼓悼向南。陈音道:“如何向南行去?”赵平道:“向南而去,自有小港绕到绿杨湾,可免铁崖之险。这条水路,只有我船上的人晓得,是老朽近日寻出的,略有些水草碍路,已教小徒们拔去。”说话之间,已将到绿杨湾。赵平身靠船逢,用手指着一株大杨树,柔枝拂水,嫩叶舒眉,葱葱郁郁,好象极大的一柄翠盖,道:“相约之地即是此处,巡官切记。”陈音点头。赵平道:“已到绿杨湾,巡官自识归路,老朽不便远送。”蒙杰道:“舅父不送大哥,大哥又无船只,如何转去?”陈音笑道:“不用不用!”
  一扑入水,声响毫无。蒙杰看着水面,止见波纹荡漾,乐得手舞足蹈,哪晓得双脚一跳,船小力微,船一侧,把蒙杰颠下水去。赵平急忙跳下水,把蒙杰捉上船来,弄得一身湿透,吐了两口水。赵平笑道:“你此刻真是淋漓尽致了!”蒙杰也笑个不止。棹船转去不提。
  陈音泅到铁崖,上了船,换了水靠,对王孙建二人说了详细,二人称快,随即搬上早膳,大家用过。陈音略为歇息,即到卧云冈禀见元帅,详细说了昨夜之事。斗元帅大喜道:“何不将赵、蒙二人带到这里来?”孙参谋道:“耳目众多,泄了消息转为不便。既有这个机会,陈巡官且请坐下,大家商量一个计策。”陈音鞠躬道:“末将自应侍候驱遣,何敢僭坐?”斗元帅命人安了坐椅,强令坐下,陈音只得告坐,筹商一会,孙参谋道:“如此如此,定能成功。”斗元帅与陈音同声称妙。陈音禀辞,到了夜间,取了孙氏家书去会赵、蒙二人。船到绿杨湾靠西,果见大杨树下一只渔艇,笼个渔灯,急急拢去,早已有人望见,招呼过船。王孙建等在船守候,陈音过船去,见了赵、蒙二人,先把书交与蒙杰,蒙杰接了,不暇拆看,塞在怀中。陈音把孙参谋所定之计细细告知。蒙杰跪起身来叫道:“妙极!妙极!就是这样办。”
  赵平踌躇半响,方说道:“此计固妙,觉得心上有点过不去。”陈音道:“成大事者不顾小惠。老英雄若如此瞻徇,平生自命,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