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穆文光道:“你还求活么?待我且替地方上除一个大害。”搬起一块石头,觑得端正,照着谷树皮头上扑通的打去。可怜谷树皮头脑迸裂,死于粪坑之内。穆文光见坑里不见动静,满意快活,跑回家来。在太公面前,拍掌说道:“孩儿今日结果了一个恶人,闻得他叫谷树皮,将孩子斋土地的祭品,抢来吃在肚里。想是触犯神道,自家竟跌在粪坑内。被孩儿一块石头送他做鬼了。”太公听说,呵呵大笑,爬下床来,扯着穆文光道:“好孝顺的儿子!你小小人儿,倒会替父亲报复大仇。我的病原为谷树皮而起,今日既出了这口气,病也退了。”自此合家欢喜不尽。那知穆太公的心病虽然医好,那破财的病儿却从头害起。
  一日,太公正步到门前来,不觉叹息道:“自谷树皮掘了官坑,我家生意便这样淡薄。命运不好,一至于此。”正盼望下顾新坑的,那知反盼望着两个穿青衣的公差。这公差一进门,便去摘下齿爵堂的斋匾。太公才要争论,早被一条铁索挂在颈项里,带着就走。太公道:“我犯着何罪?也待说出犯由来,小老儿好知道情节。兄们不须造次。”有一个公差道:“你要看牌么?犯的罪名好大哩!”太公又不识字,叫出穆文光来。穆文光看见铁索套在父亲颈上,没做理会,读那牌上,才明白是为僭用齿爵堂,徐公子是原告。公差又要拉太公出去。穆文光道:“诸兄从城中来,腹内也饿了,请在舍下便饭,好从容商议。”公差道:“这小官倒会说话,我们且吃了饭。”着摆出饭来,又没大肴大酒,太公又舍不得打发差钱。公差痛骂一场,把太公鹰拿燕捉的,出门去了。
  穆文光哭哭啼啼,又不放心,随后跟进城来。向娘舅家去借救兵。只见金有方陪苗舜格坐着,穆文光说出父亲被告的原因,便哭个不了。金有方道:“外甥你且莫哭,我想个计较救你父亲,则个……”因对苗舜格道:“吾兄与老徐相厚,烦出来分解一番,只认推看薄面。”苗舜格道:“老徐性极惫懒,最难讲话,如今且去通一通线索,再做主意。苗舜格假意转一转身,就来回复道:“小弟会着老徐,再三劝解一通。他的题目拿得正大。这件事,我想只有两个门路:不是拚着屁股同他打官司,就是拿出银子向他挽回。”金有方道:“敝姊丈未必舍得银子,只好拚着屁股去捱官司罢了。”穆文光道:“娘舅说那里话?银子是挣得来的,父母遗体可好损伤得?”苗舜格道:“既要如此,也须通知你令尊。”
  穆文光正牵挂父亲不知作何下落,遂同了金有方、苗舜格到县前来。寻到差人家里,见穆太公锁在门柱上,两眼流着泪。穆文光抱头大哭。
  原来差人都是预先讲通,故意难为乡下财主的。金有方假怒道:“谁不晓得我老金的亲眷,这等放肆无礼!”走出一个差人来,连连赔礼,把铁索解下。穆太公此时就像脱离了地狱,升到天堂的模样,异常感激金有方。金有方道:“你不要谢我,且去央求苗兄要紧。这兄与徐公子相厚,方才我已曾着他去讨口气,你问他便知道了。”苗舜格道:“老丈这斋匾,是那个胡乱题的?徐公子道是齿爵堂牌坊原是圣旨赐造,如今僭用圣旨,就该问个罪名。况又污秽他先考,这情罪非同小可。”金有方道:“苗兄,你莫利害话,只是想个解救法儿出来。”苗舜格道:“要解救法儿,除非送他轮千银子。”金有方道:“你将银子看得这等容易?”苗舜格道:“这场官司他告得有理。且是徐公子年家故旧又多,官官相护,令姊丈少不得破家吃苦。”穆太公恐怕决撒了,忙叮嘱道:“老舅调停一个主意,我竭力去完局罢了。”金有方道:“这事弄到后边,千金还费不出。依我预先处分,也得五百金送徐公子,一百金送县里销状,太少了也成不得。”穆太公道:“把我拘锁在此,也没处措置。必须自家回去,卖田卖产,才好设法。”金有方道:“这个容易。”随即分付了差人。
  太公同着儿子回家,只得将零星熬苦熬淡,积分积厘的银子拿出来。自家为前次锁怕了,不敢进城,便交付与儿子,叫他托金大舅把官司收拾干净,一总酬谢。
  穆文光领着父命,一面私自筹画道:“银子分付送五百两与徐家,难道是少欠他的,定要五百足数?我且私下取百金,做马吊本钱,好赢那徐公子的过来,也替父亲争口气。”遂将销状的一封银子藏在腰里。见了金有方道:“我家爹爹致意娘舅,说是拮据,只凑得五百金,千万借重娘舅布置。”金有方道:“那一百金销状的,是断断少不提。”穆文光道:“徐公子处,送他四百金,便可挪移出一百来。”金有方道:“待我央苗舜格送去,受与不受,再做区处。”金有方拿了银子出门,会同苗舜格,到徐公子家每人分一百金。徐公子得了三百,拿个贴子去销状。金有方回家说道:“事体虽然妥当,费我一片心面,你父亲也未必晓得。”穆文光道:“爹爹原说要来酬谢的。”金有方道:“至亲骨肉,要甚酬谢?”穆文光见官司结局,欢喜不尽,摇摆到马吊馆来,向飞手夜叉说道:“我要向场中马吊一回,若是赢了,好孝顺师叔的。”飞手夜叉道:“你才初入门,只好小吊吧”。穆文光道:“大输大赢,还有些趣味。小吊便赢了,也没多光景。”飞手夜叉道:“你有多少来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