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脚,又好笑,又好恼,连开口道:“我有粗词一首奉送。”因口占《黄莺儿》一曲:

  元褊阔胖尖,步香闺一溜烟。罗裙低系羞人见,恨当初少年,爱宽松懒缠。花容月貌因他欠,最堪怜;洞房花烛,压损俏郎肩。

  吕昆明知是打趣他的,笑了一笑,道:“姐姐有何言语,吩咐几句,小生要告别了。”临妆道:“我家小姐说你去外面,紧紧记着‘有关名节’四字,人前须要谨言。小姐这句话是包罗万象,有多少情节说不出来。你此去,必须要:

  早图连里成佳偶,免得红颜叹白头。”

  吕昆道:“自然央媒前来说合,姐姐但请放心。”取着花蓝就要动身。

  临妆道:“你在路上必须要拣个僻静之处,将身上衣服换了,方可回府。见了太夫人,切不可言及。还有一言奉告:自适君之后,个月以来,至此时身不自由,月水不通,乌云懒整,茶饭少思,想是六甲成胎。这便如何是好?”吕昆听了,吃惊道:“姐姐何不早说?直到今番措手不及,怎么样处?”临妆道:“相公不必害怕,事已至此,只好听天由命罢了。”二人谈心,各各伤感。此刻金乌西坠,天色已晚,慌慌取着花篮,相送下楼,开旁厢腰门,走明巷。好在此刻[那]些丫环妇女听见老爷回来,都到前边伺候。他二人来到明巷,只见外面灯球火把往来,俱是扛抬行李之人。众人也不敢查问。送至后门,临妆泪滴滴道:“相公好生走!言语在心,不可忘却。”吕昆道:“姐姐请回罢。”临妆送了他出门,方才放心。自然报与小姐不题。

  再言吕昆离了安府,趁此黄昏月下,正好回家。无奈身上穿了女服,意欲换了服色,才好回去。走了二、三里之地,有一人家,开着门在此。吕昆进来,才放下花篮,里面走出一人,将吕昆拦腰一把抱住。不知吕昆如何脱身回去?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第三十四回 女医生盘问就里 假花婆道出真情

  词曰:

  暮鼓晨钟,春花秋月何时了?七颠八倒,往事知多少?昨日今朝,镜里容颜老。回首叹平生,一场好笑,几个人知道!

  这首闲词按下。

  话表吕昆一路行来,正欲借一个人家,门里换一换衣服。才进得门来,不想里面走出一人,将他搂抱进去。你道这人家是谁?却是个女医生,姓姜。适才抱吕昆进去那人,叫做钱大,是这女先生的轿夫。这狗头在门房里面吃晚饭,外面点着门灯,他张着有个妇人进来,忙忙将饭碗丢下,走至外面,不由分说抱将进来。在门房内灯光之下一看,果然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!这狗头暗起不良,胡拉乱扯。吕昆左右支吾,遮遮掩掩。口中骂道:“狗头,好生无礼!强奸妇女,该当何罪?”

  他二人正在此吵闹,里面姜女医听得,不知何事,命丫环掌灯,来至书厅,观其动静。吕昆见厅上有人说话,急急奔出来,站在天井下,见那厅旁边摆着一张条桌,桌上摆着药箱。壁上挂着一扇螺蜔招牌,牌上书“姜一鹤专理女科医道”几个字。再见这妇人,年近五旬,却来得老气,头上青丝,梳得高耸耸的发儿,别了两股簪儿,穿了一件金酱色的紬夹袄儿,玄绸背心儿,系一条白绫裙儿,一双穿穿的金莲,直根直底。只见得:

  素服旧衫笼雪体,淡黄罗袜配弓鞋。

  你道这个妇人是那一个?就是姜一鹤先生的妻子刘氏,取名连官。当日原是吕静书老爷班中个正生。那年苏州织造府闻得吕府有个女班,要来拣选注册,吕老爷将这干女子俱以打发回去。单留下正生刘氏连官,代他择人匹配,就嫁与本城姜一鹤先生为妻。直至过门不上三年,姜先生得病身亡。目下习他丈夫之业行医,却算得个女科中第一。姜女医见得天井下是个妇人,连连骂道:“钱大,你这大胆狗才,好无礼!黄昏夜晚,将这妇人勾引来家,成何规矩?我是守节之人,不要污了我的名儿,惹外人说我不是。快快将你的东西收抬收拾,趁早出去;该你的工食,过了三天再来领去。”钱大此刻说得哑口无言,躲在门房里面,不敢出来。吕昆见这女先生要打发他的家人,抢上一步进见。自己也不想一想是个男扮女装,望着姜先生就是一躬到地:“尊府这人果然放肆,打发他去的为是!”姜先生见他穿的是女服,行的是男札,心下好不生疑!命丫环取灯,近前一看,道:“我说是那个娘娘,原来是吕相公!真好奇怪!来得正好。”钱大见此刻是个男人,越发没趣,卷起行李,谢过姜先生,出门而去。

  女医生命人掩起门来,笑嬉嬉道:“相公一向落在那里?为何这等打扮?一一请教。”吕昆想了一会,无言可对,只得假言道:“自离家下,一向在朋友人家留下会文。只因做坏了文章,那些朋友取女人衣服命我穿将起来,无非嘲笑我的。”吕昆此刻认得姜女医,迈步就走。姜先生道:“相公不必如此,请坐下来,还有话告诉相公。”吩咐命人取茶。

  用毕了茶,说道:“相公,我姜医已自明白。相公自然在那些深闺内院被人家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