员,都是些亲王大臣、九卿御史。惟恐露出机关,性命不保。张府的家人将考篮交代,依旧回寓。再讲安小姐自己提着考篮,静候点名、搜检入场。且喜并无人看出是个女子。各人归了号,房门首挑起灯笼,照耀如同白昼:

  不亚是千条火树,好比做万盏鳌山。

  那些监场官各处巡察,恐有顶冒;一切毋许串号,扰乱场规。众举子俯首低(抵)眉,有的打睡的,有的思索的,有的预备饮食的,种种不一。今番张寅、吕昆也在场内。且言安小姐他是个女流之辈,何尝知道考场的利害?今日是身骑虎背,孽在其中;此刻是群英聚会之地,焉有不怕之理?等到三更时分,主试出了题目,人人奋勇,个个夸强,都要独占鳌头,名登金榜。未知安瑞云可得中与不得?且听下回分讲。



第五十九回 安小姐<原作“安瑞云”,从目录改>平空及第 柳卿云抵死不从

  词曰:

  桃花招,杏花邀,折得来时是柳条。任他骄,让他刁,暗引明挑,芳魂早已消。有名有姓何曾冒?无形无影谁知道!既相遭,肯相饶?说出根苗,光景这一遭。

  这首闲词按下。

  话表安瑞云场事已毕,出了贡院,家人接着,回到寓所不表。

  那一日,外面纷纷发榜,张府家人见得报到他主人张朗名字,不解何故。内中有个老成些的说道:“想必是吕相公顶了我们大爷的名字,其中必有缘故。我们不可识破,已后自然明白。”谁知安瑞云果然顶了张朗的名讳,得中第一名进士。张寅同吕昆已得高魁,临妆暗中欢喜,悄悄向安小姐道:“为何顶张朗的名姓?是何原故?”小姐道:“你那里晓得我的主意!若是顶了吕昆的名讳考试,目前岂不弄出事来了?喜得张朗一病在家,知道他不能考试,故尔顶他名字,却才无碍。”小姐心下暗想:“既是顶了张朗名字,中了进士,恐他家不知,日后怎了?”连连修了一封节略,直将顶名替代的不是说明;即差人送到登州。

  张指挥得书一看,上写着:

  违别

  台颜,已经两月。在 府叨蒙雅爱,深感隆情。启者妾身原非男子,实系女流,乃兵部安国治之女、吕昆之妻,尚未结缡。只缘家父为奸党暗害,改扮男装,来京探听消息。不意逾犯 尊颜,有蒙不杀深思,感仰不尽。今复顶替 公郎名讳,幸得列登进士班头,有愧府第,罪不容诛。特此直陈衷悃,

  上达

  台前,望祈宽宥。兼请 台安,不胜依切。

  张指挥夫妇看毕,原来是我的外甥媳妇。天下有这等奇才女子,却也可敬。既是骨肉至戚,并无怨恨,连连修书回复不表。

  一日,正当钦召殿试,当今天子见张朗、张寅、吕昆三人相貌超群,钦点为三鼎甲:张朗得中状元,吕昆是榜眼,张寅是探花。钦命总裁御史会宴琼林,随即带领众进士前来谒相。

  你道当朝首相是谁?这人姓蔡名孔,表字治方。这蔡太师命新翰林进士请回,单留三鼎甲谒见。原来蔡太师有一位千金,芳名月兰,有沉鱼落雁之容,闭月羞花之貌。见得新科状元一表人才,欲将月兰小姐匹配。无奈安小姐是个女子,怎能应承?只得执意推辞:已有前妻,不敢尊命。吕昆向着安小姐道:“年兄何须苦苦推托?古人云:妻如衣服。就是三妻四妾不足为多,到是从命的好。”此刻安小姐认得吕昆,吕昆认不出是安小姐。你道为何原故?当初曾会过一面,目下安小姐纱帽圆领,正是文人气象,何能认得?

  今日安小姐听得吕昆之言,却暗恨在心。告别回来,心中细想:天下负心的莫过于男子。正所谓:

  本待将心托明月,谁知明月照沟渠。

  这句话却也难怪安小姐动气。计算吕昆,先有柳氏,后有临妆,安小姐乃三媒六证所订,目今又在谈府招赘,若是蔡太师将月兰小姐许他,岂不唾手而得?焉得不算做负心的男子!所以暗恨在心:倘若我安瑞云将来做了有司衙门,不夹他孤拐,誓(世)不为人!适遇都察院凌炳、兵科给事李梦兰他二人俱告假回籍,皇上下诏,着张朗掌都察院御史印,张寅为兵科给事,吕昆授翰林院编修职。各人修书回家,迎接家眷。正是:

  欲知富贵光门闾,须把文章用苦工。

  不表张寅、吕昆各人到任。再讲这京都城南新开了一座青楼楚馆,取名为畅春院。你道这院里是甚人?却是当日在苏州开过凤乐院的妈儿韩氏。只为侯总兵的公子前来搜楼,跌死家人侯安,妈儿听了莫六头之言,带了柳氏卿云逃走到京;谁知莫六头在途中染病身亡。目下妈儿在都中南城又开下这座畅春院,来的都是些王孙公子铮铮人物。院中虽有许多女子,总比不上柳卿云的容貌。

  卿云自从在苏州凤乐院中与吕昆有约,目下一心皈命,并不肯迎宾接客,每日只是乌云不整,面带忧容。韩妈儿道:“你这样子,莫非心下想着当日那姓吕的么?他今日已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