聘的那位新夫人,如今在那里?可就在太太身边么?两个童子道:“不在我太太身边。”花天荷又问道:“既不在太太身边,又在何处”两个童子道:“他在东园花影楼上居住。”花天荷又问道:“听得这位新夫人的面目与你老爷的面目相同,不知果有此事么?”两个童子道:“像是或者有些像,但是小的们下人如何看得出、花老爷要知相同不相同,除非待小的们悄悄引花老爷去看。”花天荷大喜道:“可看得见的么?童子道:“明看不便,也只好躲在大树下等他到楼门口闲耍(的)时 远远偷看。”花天荷道:“望得见就妙了,不知何日可去?”童子道:“明日饭后同老爷悄悄去可也”花天荷听了不胜大喜,因打点明日到去偷看,不表
却言两个童子早暗暗入内报知小姐、小姐到次早。因叫三四个丫鬟,检一个体态稳重的叫做垂丝,叫他穿戴了小姐的衣饰扮作小姐的样 其二三个仍作丫鬟,悄悄用轿抬到东园花影楼上住下。吩咐他饭后假作看荷,露出容颜,与花天荷偷见。花天荷那里得知、一边吃过饭后 就催两个童子同去。二童延捱了半晌。打听得那边安排端正,方叫花天荷仍穿了书生的儒衣,悄悄开了后花园门、领得他往东园而来、正是:
蜂蝶惯寻花。花能引峰蝶
你爱我复贪。谁知有差别
两个童子把花天荷引得到东园花影楼下后面。有几个大柳树下藏了身子、回望园内 只望见园中楼上三四丫鬟。簇拥着一位盛装的小姐。倚着楼窗在那里看花玩耍。花天荷忙见一位小姐,方定睛一看。你道那女子生得如何?只见他:
着黛何尝不远山。腰肢也瘦似般般。
看来不独司马惯。即我端详亦等闲。
花天荷着得详细分明,不觉暗暗大惊道:柳青云怎如此说,今幸被我早先窥见(个)。信他的言语。竟糊糊涂涂成了婚事 这却怎生区处?喜得他(的)未归,我明日只言上任要紧。且脱身而去。到任之后,待我再设法推辞他便了 正是:
来如花吐气。去似柳垂头。
只为妍媸幻,翻令喜更愁。
花天荷主意定了,遂急急走回柳家书房、叫花灌传出令来!命管营发牌通知众将士,明早准行。两个童子听见,忙悄悄报知小姐,道:“花老爷偷见了垂丝。认真是新夫人,看不上目。回来就传令发牌,明早准行矣。”蓝玉小姐听了,却暗暗欢喜道:“这才有些眼力,不是个痴人。”遂对杨夫人说知,叫杨夫人留他。杨夫人因叫家人禀花天荷道:“老太太拜上花老爷。说家老爷只怕也在早晚回来,求花老爷再宽住一二日 候老爷到家完了大喜 同去上任为美。”花天荷道:“再住两日 候你老爷回好,但只是军机紧急,不敢久留,已发牌明日准行矣 其余之事,只好上任之后候军机稍暇,遣人来谢。那时修书与你老爷商量罢。可多拜上太太,此时要留,恐不能矣”杨夫人着急,叫家人再三苦留、花天荷决意要行,必不肯住。
正在去留之际,忽报柳青云已二甲殿试。不候选官,已赶归矣。花天荷虽要出门甚急,见柳青云将已到了 只得又住下 柳青云至家。见了母亲姐姐。知花天荷决意要行。随即走到外书房中来,与花天荷相见,道:小弟为与兄有约,故星夜奔回 兄何为失信,要匆匆而去?花天荷道:“小弟为与兄有约者,正因吾兄之大失约而去也。”柳青云道:“小弟在吾兄面上不言则已,言之一一可复 并无失约之事。请兄面诘可也。”花天荷道:余俱不足论,只是吾兄为弟所定之新夫人其貌若何”柳青云道:“小弟原未尝许兄太美不过仅如小弟而已,此前言也,为何今日忽又过求?若兄台今日之位高金多耶?花天荷道:“得如吾兄十之二三,弟愿足矣!何敢过求?但恐一痕不似。相去天壤,则将奈何?”柳青云笑道:“若有一点不似,兄前番相定。便当言之矣,何至今日忽言不似耶?花天荷听了愈加惊讶,道:“凡人相戏。亦须有些影响。兄之戏而影响全无、这个姻缘虽蒙聘定,小弟只因深信吾兄,并不知为何等人物,今乃言若此,是相欺也”柳青云道:兄台今日贵人也,但知责人并不自反。小弟苦辩,也一时难明,但请以两言为决。前日为吾兄所定之夫人若是未曾与兄相对过,则是小弟欺兄,小弟甘受其责。若是明日相见,有一点不似小弟,则是小弟欺兄。小弟亦甘受罚。倘仅如小弟,而吾兄以今日之富贵而欲过求之,则非小弟之欺吾兄。实吾兄之欺小弟也、倘兄必不信弟之言 弃盟而去。小弟又何强焉。”花天荷听得柳青云说得明明白白,只得应承道:“吾兄既于此认得明白,自是小弟多疑矣,谨谢罪、以如原约。”因又把已发的马牌收回,依旧住下。
住便住下,终有三分疑惑。因又问两个书童道:“昨日东园看见的。可正是我聘定的这位新夫人么?两个书童道:“怎的不是?花天荷道:“既然是,何你老爷说,与他一般模样?”两个童子道:只怕昨日花老爷远望,看(见)不明白。”花天荷道:“怎看不明白?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