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你家来。我本意是来你家的,不料有这一段故事在里面。”苏仲武将戒指看了一看,套在指上,实在忍气不过。望着胡女士冷笑道:“你也未免仗着性子太欺人了。我的戒指,我自有主权,卖人也好,送人也好,用不着你干涉。我不换给你,有我的自由。你据何种资格能强制执行?”胡女士不待话毕,指着苏仲武的脸骂道:“你这绝无天良的东西,会对我回出这种话来,真是梦想不到!我想你就是禽兽,也应该知道我待你的好处。你只想想你初次见我的时候,我何等热诚待你!你第二日背了眼,就忘记我了,害得我在家中等你。后来总是我来看你,待你哪一些儿薄了?你竟敢和癫狗一样,闭着眼睛将我乱咬。你的戒指不肯换给我,我又没强抢了你的去,何时行了强制执行的手段?你不换给我要卖给旁人,自然有你的自由,我并不能对你提起诉讼。只是你质问我的资格,任是谁人,大约也不能说我没有。只来质问你一声,仗着我什么性子,欺了你什么?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,没得骂脏了我的嘴!等我下次气醒了,再来教训你罢。”说完,望着王甫察道:“同我走,这地方莫卑污了我的人格!”王甫察本想多坐坐,好和梅子问答一两句话,伴着苏仲武享点艳福。见胡女士这般决绝的样子,不敢拗执,恐又惹得她发作,便诺诺连声的替胡女士捧了像片,辞别了苏仲武,跟着胡女士出来。苏仲武只求胡女士去了干净,一言不发的送到门口。等二人跨出门限,即“拍”的一声把门闩了。回身进来,将原因细说给梅子听。好在梅子并非吃醋,只因胡女士当面羞辱得难堪,气得痛哭。苏仲武说明白了,也就没事。苏仲武拉她到黄文汉家里,和圆子顽笑了一会回来,照常过度。
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五十三章 骂父亲浪子发奇谈 闹脾气军人乱闯祸

  话说王甫察同胡女士出了苏仲武的门,各人心中都无目的。信步走至神保町,胡女士道:“你去哪里?”王甫察道:“我今日新搬了家,还有些什物,没清理齐整,想归家去。”

  胡女士道:“你搬在什么所在,我可能去拜府?”王甫察笑道:“我正苦新居寂寞,只要你肯赐步,还问什么可能不可能?不过我那所在偏僻点儿,没有热闹可看。”胡女士笑道:“我欢喜看热闹吗?今日同你去坐坐,认识了路,我下次好来。”王甫察点头道:“欢迎之至!”二人说着话,上了巢鸭的电车。

  不一时到了巢鸭町,下车携手又走了一会,王甫察指着前面一栋新房子道:“你看那楼上的窗户开着的,便是我的房子。”

  胡女士笑道:“这地方风景倒不恶,房子也好,只是主人太俗了。”王甫察笑道:“何以见得太俗?”胡女士道:“你这种人能清心寡欲的在这房中久坐吗?我看不过做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。辜负此间风景,便是俗人。”王甫察摇头笑道:“你这话完全将我看错了。你以为我是个好游荡的人么?你看我每日出去不出去?我因为图清静,才到这里来寻房子,岂有辜负风景之理!”说时已到新房门首。王甫察推开门,让胡女士进去,脱了靴子。将像片递给他,自己关好了门,脱靴子同上楼。

  房主人泡了茶上来,王甫察拿了些钱给他,教他去买菜。自己将胡女士的像片嵌在一个镜架里面,放在桌上,略略打扫了会房子,和胡女士坐着清谈起来。谈到戒指的事,王甫察笑道:“可笑老苏,他父亲给他的一个戒指,也舍不得和人家更换,以为这就是尽孝。我不懂怎么现在的人,还有蠢到这样的!若是他母亲给他的,他舍不得和人家更换,倒还有一些儿道理可说。父亲有什么要紧!父亲这东西,对我感情好,和朋友一样,亲热亲热没要紧。若对我感情不好,简直可以不认他,他有什么架子可以拿得!他图开心,害得母亲受苦。生下儿子来,他又诸事不管,推干就湿都是母亲。他有时高兴起来,还要拉着母亲求乐。这种事,我就时常干的。我和我老婆睡了,还嫌我女儿碍事。你看我女儿大了,她何必孝我?并且还有个道理可以证明父亲万不可孝:大凡家庭压制,使人不能享自由的幸福,就是这父亲坏事。我小时候这种苦也不知受过多少。我每次受痛苦,受到极处,恨不得一刀将他攮死。只自恨那时年纪小,没有气力,做不到。后来年纪大了,讨了老婆,他又不敢欺我了。我于今讲起来,心中还有些不服。”

  胡女士虽辟家庭主义,然她没有什么私心。不过她自以为是一种新颖的学说,说起来容易使人注意。她并不是受了家庭的痛苦,发出那些议论来,泄自己的愤。此刻听了王甫察的话,实在是闻所未闻,心中也未免有些吃惊。独自思索了一会,也觉有点道理似的,便道:“人类相处,完全是个感情。既没了感情,便是母子也必不能相容。所以说父子之间不责善,责善则离,离则不祥莫大焉。你父亲自己不好,先和你有了恶感,你不认他,自是当然报复之道。父子天性的话,完全是哄人的。你看古今来,有几个打不退、骂不退的孝子?这些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,外面做得给人家看,博个好名声罢了。实有几个是真心孝顺的?我虽没年纪,看的人也不少。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