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。君子起身向黄文汉谢道:“教先生劳神,我吃了如何过意?”圆子笑道:“有何不过意?他的客来了,我也曾弄过多次,没见他的客说不过意。妹妹是不轻易来我家的客,今日又是初次,以后何时能再来,尚不可知。便教他再多弄几样莱,也没什么不过意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小姐何必如此客气,太大也不必强分彼此。都是一样的朋友,便如兄弟姊妹一般,若像太太这样分出个你我来,便觉得生分了。”圆子望着黄文汉半晌笑道:“我真糊涂了,我因我没有亲姊妹,时常妄将人家的小姐做亲姊妹看待,并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想头。你若不说,我真没有想到,果是与你显得生分了。”说罢,望了君子哈哈的笑。君子是外人,不知他们各人心中的事,圆子的话,她也不在意。下女用小几托出饭菜来,三人品字式坐下,鸦雀无声的吃起来。

  须臾饭毕。圆子望着黄文汉笑道:“你教我不强分彼此,我便依你的。于今晚饭是吃了,看你这不分彼此的将如何款待我的妹妹?”说完又望了君子笑道:“妹妹不要客气,看他要如何款待你,你只管承受便了。”君子笑道:“这如何使得?我已经叨扰过分了。”圆子笑道:“没有的话。他的情,不容易扰的,只管承受便了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你这话就教我为难了。你的妹妹,便是我的妹妹,硬派我来款待,本没要紧。但是晚饭已经吃过了,还要怎生款待,不是教我为难了吗?除非去看戏,不然便去看活动写真,你们两位的意思何如呢?”圆子点头含笑说道:“我的妹妹,便是你的妹妹。你邀妹妹去看戏也好,看活动写真也好,我的意思都使得。只看你的妹妹怎样?”黄文汉见圆子有点含酸之意,便自觉得脸上有些讪讪的,不好再往下说。君子止住圆子道:“戏也不必去看,活动写真也不必去看,我们只在家中坐坐,闲谈便了。此刻已过了九点钟,戏已演过了一半,没头没脑的看了,也无甚趣味。活动写真也演得不少了,不如坐着闲谈一会,下次再来领情。”

  圆子听了不做声,望着黄文汉。黄文汉却误会了圆子的用意,以为圆子有意拿人情给他做,便向君子道:“戏是演了一半,不大好看了。活动写真此刻正演长片,去看最好。太太既教我款待她的妹妹,我若不用心款待,又说我是有意轻慢了。”说着也哈哈的笑。圆子便起身,向君子说道:“妹妹你不知道,你这位哥哥待你的意思很诚,你若不领他的情,他心上反不自在。迟也好,早也好,妹妹陪他去一趟罢。”君子笑道:“姐姐不去么?”圆子偏着头沉吟道:“我去不去都是一样。我的妹妹,就是他的妹妹。”黄文汉不等圆子说完,即抢着笑说道:“说哪里话来,倒教小姐陪我去一趟,岂不笑话!你不去,我如何能陪小姐去?”圆子笑道:“我说着玩的。我如何能不奉陪?去便去,不过我有一句话,要先事说明。”君子问道:“姐姐有什么话,请说出来。”圆子道:“我今晚十点半钟的时候,约了一个朋友在一处地方会面,到时不能不去。我只能陪你们看到十点半钟。妹妹看演完了,今晚能不回家去更好,就同你哥哥回这里来睡。若定要归家,就要你哥哥送也使得。”君子道:“姐姐既十点半钟有事去,今晚的活动写真我决计不要看了。”黄文汉对圆子道:“你十点半钟约了谁?在何处相会?”圆子望黄文汉笑道:“就是白天里对你说的那所在,约了今晚再去。你陪妹妹去看,不是一样吗?”黄文汉道:“既是这样,不去看也罢了,小姐也不会肯和我一个人去看。”圆子道:“去时我原也一同去,不过演完之后,须你送她一送,你又何必有意作难。”君子道:“我回家也不用黄先生送。若两位定要我去看,且同去看到十点半钟再说。”圆子道:“很好,就是这么罢,不要再议论,耽搁时间。”君子遂起身。

  黄文汉叫下女拿了围襟来,三人一同出去家门,一边走一边商议到哪一家活动写真馆去看。商议妥了,到锦辉馆。黄文汉买了门票,三人在特等席里坐下。约莫看到了十点多钟,黄文汉忽转脸一看,不见了圆子,便问君子道:“你见姐姐何时起身去了?”君子连忙回头看了一看道:“刚才还在这里和我说今晚的影片好看,怎的便不见了?或者是往厕屋里去了,不然就在化妆室。”说着,低头在席子上看了一看道:“她的围襟脱下来放在这里的,于今没看见了,莫不是她一个人先去会她的朋友去了?”黄文汉心中情知可是会李锦鸡去了,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。暗想:她时常说要找君子做替身,今晚将君子引诱得来,她悄悄的抽身跑了,不是明明的教我下予吗?只是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,难道她真个变了心,已不愿意嫁我了吗?看她这两日,三回五次的有意给我下不去,明目张胆的喊出来要去偷人,不是有意想气得我丢她吗?但是你这又何必,我虽有些不是,不应该嫖了柳花一晚,嗣后又吊君子的膀子,但是这都是无意识的举动,毫无足计较的价值。难道你的心里,便以为我真是欢喜君子,定要吊这膀子吗?我今晚偏要给你看错。想罢,正欲和君子说今晚不用再看了,君子已开口说道:“姐姐既悄悄的去了,我也要回去,先生一个人在这里多看一会何如?”黄文汉点头道:“小姐请便。我也就要回去了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