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势,叫周撰出去。周撰走至门口,妇人咬着耳根道:“中意么?”周撰笑着点头道:“也就罢了。”

  妇人道:“那东西怎么样,明日早晨吗?”周撰道:“你等等。”说着进房,对成连生耳边说道:“你把钱包给我,不可使她们两个见了不雅。”成连生点头道:“理会得。”起身伸手在脱下的洋服袋内拿了出来。不提防那钱包的角,挂住了袋子口,手一滑,只听得喳喇一声,满房都是银角子铜角子乱滚。周撰不大好意思,埋怨成连生道:“你在哪里弄这么多散钱?”成连生一边弯腰拾钱,一边答道:“十块钱的票子,你看了我在浅草料理店换散的,散钱比票子好用些。”周撰忍不住笑道:“好用些,并且滚得好看些,响得好听些。”成连生也不作理会,一心一意的一个个捡了起来,一五一十的斗数。两个女子都用扇子掩着口笑,周撰急得跺脚道:“可怜的老先生,她们已知道你有钱,不要摆了。”成连生叹了口气,将钱并钱包交给周撰道:“算子算了,还有五角钱不对数,用了不要紧,掉了可惜。”周撰也不理他,接了钱到外面,拿了二十块钱给妇人,叫她即刻收拾床帐。转身进来,将钱包插入方才的洋服袋内,不敢由成连生经手,怕他再掉。

  不知周、成二人这晚如何的真个销魂,且俟下章再写。

  第十六章 开赌局奸谋传弟子 遭毒打援手望同乡

  活说妇人收了周撰的二十块钱,叫两个女子下去,复身上楼,收拾了茶盘烟盒,从柜中取出铺盖来。周、成二人下楼小解上来,这房的床业已铺好。妇人到隔壁房中收拾去了。成连生道:“隔壁还有房吗?我以为就只这一间呢。”走过去看,是一个四叠半席子的房间,门口挡了扇六页的屏风,房中并无一点陈设。妇人正在铺被,周撰已将洋服脱了,自己开柜,拿了件寝衣,悬好帐子,喊成连生道:“对不住,我先睡了。”

  成连生笑道:“我也要睡呢。”妇人已将铺理好,关于间门,道了安置,下楼去了。

  成连生不见那文子上来,又不知寝衣的所在,脱了洋服,恐不雅相,一个人只在房角上打磨磨。足过了二十分钟光景,文子才进来。见成连生尚站在那角上,吃了一惊,想转身出去。

  成连生一见急了,走向前拖住,小声道:“还不睡吗?”文子被拖住了,才道:“你不先睡待怎么?”成连生道:“没有寝衣。”文子将手一摔,走进房,打开柜,拿了向地下一掷道:“这不是?”成连生连忙换了,钻入帐内。屏声息气,不敢稍动。见文子关好了门,换好了衣,息了电灯。才进帐来。成连生床笫之间,颇得温存之法,也不惹文子生厌。周撰这边是早已鸳鸯交颈了。

  一夜晚景,不能详写,真是欢娱嫌夜短,那一轮后羿射不落的红日,忽已东升,四人同时起来梳洗。周撰的那女子叫玖子,和周撰缠缠绵绵的说话,快刀也割不断。文子只是默坐,成连生倒十分欢喜,信得过她是名门闺秀。周撰叫妇人喊了四个人的西洋料理,大家共桌而食。周撰见成连生做出许多恋恋不舍的样子,文子只是淡淡的,时似笑非笑的答一两句白,周撰即催成连生走。成连生被催不过,没奈何别了出来。周撰埋怨他道:“你怎么这点道理也不懂得?有一晚的工夫,尽你的兴亲热,何必当着那龟婆做出那难分难舍的样子。使她知道你的脾气,下次好向你敲竹杠呢?”成连生不悦道:“这是做得出来的吗?这是发于至诚,所谓得乎中形乎外。”周撰知道他阅历幼稚,说不上路,忙点头笑道:“不错,不错。”成连生道:“卜先,你看那文子如何?”周撰道:“好。”成连生道:“好何待说,确是名门闺秀。我若在街上遇了她,哪里敢存心汤他一汤呢?”周撰笑道:“日本这样的名门闺秀多着,比她更高的还有,只愁你无钱。”成连生听了,拉住周撰问道:“当真么?”周撰道:“我向来不哄人的。”成连生听得,自去低头沉思。周撰知道他时常会发呆,也不理会,同走到电车场,坐电车,各自回馆。

  周撰到家,松子追问昨晚在哪里歇,周撰少不得用言语支吾过去。那时候正是暑假,留学生归国的归国,避暑的避暑去了。七月卅日把明治皇帝又死了,热丧中艺妓等都不敢动弦索。

  惟周撰、张怀等一般有日本女人的,仍是朝欢暮乐。山中无甲子,不觉混过了暑假。其时无可记之事,惟郑绍畋的妹子,于黄文汉动身去箱根后一个礼拜,从上海写信来,说某日坐什么船到横滨,叫郑绍畋那日去接。郑绍畋到期接了来,送到三崎町清寿馆住了,自己每日去教两点钟日本话。他妹子并没有钻得官费,郑绍畋要她赶急学点女子手工,回去好当教习。过了两个礼拜光景,郑绍畋因跑多了路,受了热,淋病便毒发起恶来,须住院诊治,便住在神田医院。丢得他妹子一个人,孤孤寂寂的在清寿馆。幸得河南一个姓胡的与她认识了,常替她解解愁闷。只在日本住了两个多月,忽然家里来信。赶她回去结婚,她就回去了。后来听说她过门之后,六个月生了个小国民。这是后话,一言表过,不提。

  再说周撰混过暑假,一日早起,开门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