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智生,忽想起来

  

  那些首饰都是去年到日本来的时候,新从上海裘天宝打的,家中还有发票。心中这般一想,登时胆壮起来,向巡长说道:“这金器是我的,凭据很充足。你且问他这金器是哪家银楼买的,每样多少重,有没有那银楼的发票。手巾上的字,不能做凭据的。”巡长问道:“你有银楼的发票么?”秦东阳道:“我自然有的。你且去问他,看他知不知道。”巡长真用这话去问鲍阿根,鲍阿根不慌不忙的答道:“这金器是我妻子自己在上海买的,发票也在我妻子手上;是哪一家银楼,我却不曾向我妻子去问。好在我妻子现在日本,你不信,我可写封信去,接她来一问便知道了。”巡长喜道:“你妻子既在这里更好了,你快说你妻子住在什么地方,我这里派人去传来。”鲍阿根道:“借纸笔给我,写封信去,教她带发票来。”巡长带鲍阿根到一张写字台跟前,抽出张纸来,教鲍阿根写。鲍阿根从身边摸了一会,摸出一封皱作一团的信来,铺在写字台上看了会,照着上面写的地名在纸上写了;正待将原由写出,教三小姐不要避嫌,立刻带发票来承认一句,救自己的颜面,免得丢人。可怜鲍阿根是个当西崽的人,能读了多少书,写得来多少字?拿着笔将三小姐写信给他,信封上注的地名照样写了,低头思索心中的意思,这些字如何写法?

  巡长见纸上写的地名,和刚才秦东阳说的一丝不错,不觉诧异问道:“你妻子也是住在这地方,也姓秦吗?”鲍阿根点头道:“我妻子不姓秦姓什么?”巡长道:“你写,我去问问他看。”‘说着,走到秦东阳跟前问道:“这姓鲍的说他妻子也姓秦,所写的地名就是你家里,这事情怎么讲?你家中有些什么人?”秦东阳红了脸说道:“他哪有什么妻子在我家中住着?他这东西简直是平白的侮辱人。我家中有父亲,有两个姨母,一个妹子,还不曾许人。这个无赖子屡次乘我外出,即来

  

  我家中调戏我妹子,并盗窃我的物件,于今他还敢平白栽诬,说我妹子是他的妻子。你但想想,我仕宦人家的小姐,如何肯招这么一个当西崽的做女婿?他这东西做贼,偷盗人家的金首饰,竟敢公然侮辱人家,不重重的惩办他,还了得吗?”秦东阳说得气冲牛斗。

  鲍阿根已将信写好,交给巡长。巡长接在手中,看了人间道:“你这妻子已经结了婚的没有?”鲍阿根道:“怎不曾结婚?已是同睡了个多月了。”巡长道:“何时在什么地方结婚的,有证婚人没有,有婚约没有?这上面写的地名,还是你自己家里,还是寄居在别人家里?你快说出来,我方能着人去传她。”鲍阿根被这一问,问得不好回答了。半晌说道:“结婚的地方,在浅草富士屋旅馆内。婚约就是这指环,还有一条手巾,便是包金器的,上面有她的名字。证婚人没有。于今寄居在我岳父家内。”巡长道:“你岳父家有几个什么人?”鲍阿根道:“岳父之外,有两个姨岳母,一个舅子。”巡长道:“你都见过没有?”回说:“不曾见过,我并不曾去过岳家。”巡长指着秦东阳道:“你知道他是什么人?”鲍阿根摇头道:“不认识。”巡长笑道:“你既曾和你妻子结了婚,同睡了个多月,如何岳家一次都不曾去,岳家的人都不认识,证婚人也没有?你这人倒很滑稽。看你的身分,也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婿,他说你平白栽诬,只怕是实。你姑且将你和你妻子结婚的时日并情形说出来。”鲍阿根道:“结婚的情形,要我说不难;不过你要我说,无非是不相信我,以为秦家小姐,不是我的妻子。你也不用问,我也不用说,你只传那小姐本人来,看她承不承认是我的妻子。她本人不承认,你尽管治我盗窃并侮辱的罪;若是本人承认了,自由结婚,在法律上并没违犯什么。”

  

  巡长听了,已明白是一件奸情案。那小姐恋奸情热,必然背了父兄帮着情人说话。这种事若是在日本的绅士人家出了,警察及法官必帮着绅士家,随便加奸夫一个罪名,不容置辩的收监起来,任你有多大的理由,只须几句恐吓,便教你没得话说。于今是中国人出了这种事,他如何肯替绅士方面顾体面?

  巴不得尽情审问出来,好大家开心。能禁止新闻家登载,就算是留了):穷的情面丁。当下巡长听了鲍阿根的话,也不和秦东阳商议,竟将这封信,派了一个能干巡警,驾着自转车风驰电掣的向大冢秦家来。

  却说熊义骗秦三小姐上了电车,心想:一归到家中,见她父亲不曾中风,必有一番发作,他是被秦三小姐收服了的人,发作起来,是不怕委屈死人的。害怕不过,不敢同回秦家去,走到自家门首,借故撇了三小姐,归自己家去了。秦三小姐进门,见家中静悄悄的,没一些儿声息。走到父亲房里,两个姨太太陪着她父亲,好好的在那里说笑,才知道受了熊义的骗。

  气得不开口;跑回自己房内,恨了两声,将身子斜倚在番布榻上,慢慢的回想与鲍阿根幽会时的滋味。正在如糖如蜜的甜头上,只见二姨太神色惊慌的跑了进来。三小姐因那日抢熊义手巾的事,心恨二姨太,一晌不和二姨太说话,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