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 郑绍畋愕然望着黎是韦,问做什么。黎是韦指着那碗道:“你教我取这里的酒给她喝,她不喝,笑得这样,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呢。”郑绍畋也禁不住,打了一个哈哈道:“你这种没见过市面的乡里人,带你到这些地方真丢人。这是一碗洗酒不的水。这种地方的规矩,客人要给酌妇或艺妓酒喝,须将酒杯在这碗水里洗干净,然后斟酒给她们,她们才肯喝。她们喝了,也得洗干净,回敬客人,不然她们是不喝的。这是预防传染病的意思。谁教你取水去给她喝的?”

  

  黎是韦羞得两脸通红,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谁知道有这些什么鸟规矩。你说又不说清楚,要拿手来做样子,谁能猜想得到呢。”郑绍畋知道书呆子的脾子,最是不肯自己认错的,又怕他羞恼成怒,忙笑道:“只怪我没说清楚,我替你换过一杯酒,再给她喝。”郑绍畋把杯中的水倾入碗里,将酒杯洗了一洗,斟上一杯酒,对芳子笑说道:“我这位朋友,今年二十二岁了,还是个童男子,平生不曾近女人,玩笑场中更没到过,今日有你们陪着喝酒,算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。你若不逗着他玩笑,他是要害羞,也不肯逗着你玩笑的。你喝了这杯酒,再回敬他一杯,我托你多劝他几杯酒。”

  芳子听了,望着黎是韦的脸,心想:这么苍老的容颜,怎的还说只二十二岁,玩笑场中不曾到过,倒有些儿像。不管他怎样,我既受了圆子之托,教我好生陪他,只好殷勤一点。芳子即将酒杯端起,一饮而尽,洗了杯子,复行斟上,移近黎是韦,娇声媚态的劝黎是韦喝,黎是韦只得又鼓起兴来,一边喝酒,一边和芳子起腻。

  不一地,圆子亲自托着条盘进来,盘中四大碗日本料理,无非鸡鱼肉蛋之类。黎是韦见圆子进房,不好意思再和芳子扭做一块,忙将自己的蒲团移开。圆子已经看见了,笑道:“黎先生怎这般客气呢,这种地方,原是玩笑不拘形迹的,只怕我这两个同伴生得丑陋,不中两位先生的意;若不嫌厌,我是特地教她两人来侑酒供娱乐的人,一拘形迹,便觉得没有趣味了。”吉子笑向圆子道:“郑先生说黎先生是童男子,平生没近过女人,今晚既到了这地方,害羞两个字全用不着,请开怀畅饮罢!”郑绍畋也笑向黎是韦道:“你不要这么缩手缩脚的样子,隔壁房里不也是有人在那里喝酒吗?你听说笑的多热闹!”

  黎是韦此时已喝上了几杯酒,心里早已想放肆,只因听得

  

  圆子的举动,钦佩的了不得,以为当着圆子露出轻薄的样子来,圆子眼睛里必瞧不起。及听得圆子反劝自己不拘形迹,心想:圆子既在料理馆当酌妇,终日耳目所接近的,全是轻薄样子。

  哪个道学先生跑到这种地方来吃料理呢?然惟其在这种地方,当这种职务,终日耳目所接近又都是引人入胜的情态。她一个青年女子,且曾营过极滥的皮肉生涯,一旦临崖勒马,处之泰然,任凭种种淫污浪荡的行为,时时在眼帘中演映,她竟能熟视无睹。这不但是平日有操守的人所能时时刻刻把持得定,必须灵府清虚,绝无渣滓,将所谓男女肉体之乐,视为人世极卑污苟贱之求乐,有夷然不屑为之的胸襟,才能做得到。

  黎是韦想到这里,又望望圆子。见圆子正执着酒瓶替郑绍畋斟了杯酒,换过手来,要替自己斟。黎是韦忙端酒杯接着,圆子斟了酒笑道:“这酒菜虽是我孝敬两位的,但这酌酒,便是我在这里营业的职务。这职务和几个同伴的一样,这项职务之外,我所担任的便和同伴的不同。我是担任替同伴的与客人拉拢。今日二位是为送信给我而来,并非单纯的顾客,我本无履行职务的必要。不过我不向二位把我的职务申明一声,二位或者客气,本有求乐的心,因为碍在我的面子上,反不对说得。

  致使我这两个同伴事后来抱怨我,怪我怎的不替她两人拉拢。”吉子、芳子听了,都笑着伸手去拧圆子。

  郑绍畋望着黎是韦。黎是韦到日本还不曾尝过嫖的滋味,长子起腻了一会,又浪上一些火来了,十分想趁此开张,听怕价钱太贵,要花多钱就不免心痛。见郑绍畋望了他,即移近座位问道:“你不问他,要多少钱一晚呢?”郑绍畋笑道:“你真打算在这里嫖吗?”黎是韦道:“我倒随便,我怕你想在这里,我一个人,便也懒得回去。”郑绍畋点头道:“我不想在这里,你若懒得回去,我一个人回去也使得。”黎是韦踌躇道:

  

  “你何妨问问价钱,便不嫖也没要紧。知道了价钱,以后若想到这里来玩,也有个计算。”郑绍畋摇头道:“这话如何好意思问得,并且我身上的钱也带的不少,就是价钱不大,我也不能在这里住夜。”黎是韦道:“我身上钱却带得有,前日才领了公费,没有去多少。”郑绍畋道:“我不也是前日领的吗?

  早已用的剩不了几元了。你若真想在这里住夜,我就陪你一晚,牺牲几个钱也是小事。不过我短少几文,你暂时须替我代垫,明日就算还给你。”黎是韦沉吟道:“你大约得垫多少才够呢?”郑绍畋道:“我已有几元,纵多想也不过垫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