覆没了他一军,莫若回兵,用计去袭了鄂州,方为上着。”弘范依言,一面用轻舟逆流而上,追捉宋朝败兵,不许放一名回鄂州去;一面将夺得宋兵的旗帜衣甲,叫自家兵士扮了宋兵,转过船舵,向鄂州而来;因是逆流,故行了三日方才得到。
  这日早晨,离鄂州只有五十里,弘范便叫泊住,等到黄昏时分,方才起碇,赶到鄂州,已是深夜,叫军土打蓄灯球火把,去叫城门,只说是张顺、张贵两将军得胜而回。城上守兵不知就里,望见是自家兵马,即开了城门。元兵一拥而入。
  李才正在各处巡哨。闻警急来迎敌,争奈元兵来的势大,城中虽说戒严,却只在城上安直守具,并未曾准备巷战。李才左冲右突,终归无用,眼见得大事已去,又念着纵然杀得出去,有何面目去见世杰,遂拔剑自刎而亡。
  却说张国威在州衙内忽听得外面人声鼎沸,情知有变,急忙披挂,待要上马,忽然来了一队元乓,将州衙围往。一员敌将策马闯入中门、弃枪下马,对国威拱手道:“贤弟,别来无恙。”国威倒觉得愕然,定睛看时,不是别人,正是表兄韩新。原来韩新是世杰的外甥,所以同国威是表兄弟。从小在世杰处学了一身武艺,后来只力于戈撩乱,久不相闻,这韩新存了一点贪生怕死之心,忽然又生了一个图取功名富贵之心,所以投到蒙古军中,派在张弘范帐下差遣,是夜赚开城门,领兵入城,也有他一分的功劳。当下国威问道:”贤兄不是投了蒙古么?”韩新道:“正是,如今我受了定远大将军之职。”国威道:”然则来此何事?”韩新道:“来保护贤弟。”国咸道:“如此说,贤兄是要投诚反正了。果然如此,就烦贤兄助我一臂之力,出去杀敌。”
  韩新道:“如今满城都是元兵,如何去杀!”国威道:“难道不杀他,在此坐以待毙么?”韩新道:“我正是恐怕贤弟见城池已破,萌了那迂腐的见识,所以特地来劝你。”国威怒道:“如此说,你不是投诚反正,却来劝我降敌了!我念一点亲情不杀你,你快走,不要误我的事。”说着要去取他那方天画裁。韩新一把拉住道:“贤弟何苦如此!岂不闻‘识时务者为俊杰’!如今任你出去,难道你还杀得出城么?俗语说的蝼蚁尚且贪生呢!”国威大怒,伸手向着韩新面上就是一拳。韩新也大怒道:“我好意相劝,何得无礼!”
  国威厉声道:“你背了你的祖宗了,负了我的姑母,反颜事敌,这便无礼。”
  韩新又低首下心的说道:“我念着一点亲情,特来相请,贤弟何苦执迷不悟!”
  国威大怒啐道:“无耻的囚徒,谁与你有亲情呢?莫说你我是异性的表兄弟,就是我同胞的亲兄弟,你反颜事了敌国也要义断恩绝,以仇敌相待的了。”
  韩新只是苦苦拦住,要劝他投降。国威正色道:“你倘要在靴子跟前,立功献媚,我将这颗脑袋,送给你去请功,倒可以办得到;他事,你不必向我缠绕,你去吧。”用手指着门外道:“你看你的伙伴又来也。”韩新回头看时,国威顺手拿着权守鄂州的一颗铜印,照头摔去。韩新眼快,连忙躲时,肩上已着了一下,不觉大怒,拔出腰刀杀来,国威也拔宝剑相迎,二人就大堂上战斗起来。外面元兵看见主将动手,也一拥入内,长枪短剑乱下。可怜可敬一个少年英勇的张国威,念了大义,灭了亲情,死于乱兵之下。
  却说元兵当夜破了鄂州,足足的杀掠到次日晡时,方才稍定。先后生擒的兵士不下千余人,张弘范便传令叫他们投降,他们却一个都不肯降。弘范正待发落时,忽报伯颜入城劳军。弘范迎入,们颜先向弘范贺喜,然后向众将士—一抚问。说起生擒众兵没有一个肯降的话,伯颜道:“我不信有此事,拣不肯降的杀了几个,其余自然降了。”说罢,同弘范手到校场,叫将虏来众兵,光捆在东面,叫一名过来问他肯降不肯,说不肯就拉到西面杀了。再叫一个来问,说不降,又拉去杀了。一连杀了数十名,还是没有肯降的。伯颜也觉得奇异,于是又叫过几个来问道:“你们如果降了,兵响比中国加上两倍,你们愿降么?”几个同声说道:“就加到十倍廿倍也不降。我们张将军说的,为国捐躯死了尸首是香的,魂灵是有光彩的;投了鞑子非但惹得一身靴子骚,祖宗在地下还要哭呢。”伯颜大怒,忙叫杀了,又问那些,却是自始至终,没有一个降的。伯颜不胜叹息;猛然想起前日那一名投降的逃兵,便叫人去传了来。伯颜道:“你看见杀了的那些人么?他们是受了你们张将军的教训,都是至死不肯投降的;单是你这厮受了几下军馄,便逃出来投降,可见就是你一个人不受教训,我这里容你不下。”喝令斩了,拿他当牺牲去祭那一千余众。阿术此时箭伤已愈,随行在旁,即上前谏道:“不可!杀他一人,本不足借,但以后那些中国入,以为投降了还要被杀,也有害怕的不敢降了,也有激怒的不肯降了。岂下诅了敌人归化之心么?”伯颜笑道:“将军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事到今日,中国全土已在囊中。他来降固下多,他不降也不少。你说怕激怒他不行来降,你须知中国人是激他不会怒的,倘使激得怒时,我们今日未必能到此地了!我杀他正是要激励我自己兵士呢!”说罢,仍喝令斩了。又叫张弘范去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