吧。”
  哭倒在龙床之上,众内监搀扶上辇,回入宫去,从此就病倒了。
  不一日张世杰勤王兵到,将兵扎在城外,自家匹马进城,到宫门请旨。
  黄门官传了进去,良久出来说道:“奏了内谕,太皇太后慈躬不豫,不能视朝,可到陈丞相那边去。”世杰只得出来,去寻陈宜中。只见宜中指挥众人,杀牛宰马,十分忙碌。问起情由,方知道要迸降表,恼得张世杰暴跳如雷道:“我们在外面拚性命的厮示,如何这里就投降了?”陈宜中道:“要救目前,也是没法。如今文文山也拜了相,你去访访他,从长计议吧。”世杰闻言,辞了宜中,去访文天详。只见天祥座上,先有一客。世杰看那客时,不觉吃了一惊,原来不是别人,却是镇守安仁的谢枋得。世杰不及与天祥见礼,先向枋得道:“这是叠山先生呀!何得在此?我记得起身入卫时,路过安仁,曾得一会。我沿路转战而来,路上不免有些耽搁,请问如今江西情形如何了?”枋得道:“自从将军行后,元兵便袭了建昌,又攻破了饶州。吕师夔那厮,亲带元兵来取安仁;安仁那边城低濠浅,将寡兵微,将军你是知道的呀,因此把守不住,只得退到建宁,哪知元兵尾随而来,又破了建宁。我只得齐了妻子,赶来临安请罪,方才到此,尚未到宫门请旨。”世杰咬牙切齿道:“甚么罪下罪,左右大家都投了降就算了!文丞相,你是向来讲气节的人,怎么看着一班卖国求荣的奸贼,怂恿得朝廷也奉表称臣,你却一言不发,也不知道阻止阻止。我如果早赶到两天,得见那回事,我张世杰是情愿一头撞死了,也不肯看这种没廉耻的行径的。”说罢,他就大叫皇天后土,列祖列宗,那一掬英雄热泪不由的如断线珍珠一般历历落落滚将下来。文天祥叹道:“当日太皇太后只图急顾目前,以为送了降表,可免兵至临安,俟兵退后,再图善策。何期伯颜不肯退兵,必要一到临安,以示威武。”世杰不等说完,便抢住说道:“甚么示威武不示威武,只怕他到得临安时,也就不肯空过。我不管他,等他来了时,先将伯颜一枪搠死,然后杀退元兵。看你这班文臣羞也不羞?”榭枋得道:“张将军且请息怒,我们商量大事要紧,说是要杀伯颜呢,也未为不可,不过他的大兵已经深入重地了,仅仅杀他一个伯颜,他还有多少勇将呢!万一杀他不成,他反杀起来,这不是投鼠忘了忌器么!”文天祥道:“事已至此,将军再加些怒气,也是无用。如今且待敷衍过了伯颜,我们再图后举,不是我文某今日忽然沦亡了气节,须知生米已成熟饭,仗着这匹夫之勇,是不能成事的。”世杰叹了一口气,方才说道:“适间无礼,望丞相恕罪。”天祥道:“这才足以表见将军忠勇,何罪之有!”
  直到此时,三人方才分宾坐下。天祥问起一路情形,世杰道:“本来由鄂州到江州时,是分水陆两路,自从吕师夔反了,水师退入鄱阳湖,及来时沿江水路,多是贼兵,故将水师也调上陆路,一起前来。”又说起宗仁、宗义之事。天祥叹道:“忠义之士,每每屈于下僚;倒是一班高爵厚禄的反的反了,逃的逃了,降的降了,反叫胡人说我们中国人没志气,真是可恨可叹。不知宗氏弟兄二人此次有随来么?我很想一见,此等义士是不可多得的。”
  世杰道:“现在城外,就可叫来。”随叫自己从人去叫,不一会兄弟两个都来了。世杰叫他上前见过,天祥着实夸奖了一番,又问了好些话。宗仁却对答如流。原来他兄弟二人,禀赋不同,性质各别。宗义只是一勇之夫,为人爽直。宗仁虽也是个武并,他却恂恂有儒者之风,也曾在“经”、“史”上很用过些功。天祥见他如此,愈发欢喜。宗仁也是钦仰天祥不置,遂回身便对世杰说,要求世杰做介绍,拜天祥为师。世杰笑道:“你们当面说得好好的,正好往下说去,何必要我做甚媒人?只是,你既拜文丞相为师,要好好的学他的气节,不要象世上的畜生瘟官,钻了门路,拜了阔老师,便要求八行书,往外面谋差谋缺刮地皮去罢了。”谢枋得笑道:“宗义士断不如此。将军适才何等盛怒,如何这会猛然打趣起来!”世杰道:“不是我打趣,我实在恨这班畜生,时时都想痛骂痛打他一番。我骂他畜生还嫌轻,不知要骂他是个甚么才好呢!我也知道宗仁不是这种人,因偶然听见拜老师的活,我触动起来,顺口骂他两句。就是你们文人说的,甚么‘借题发挥’的意思呢。”
  说的天祥也笑了。宗仁见天祥没有推托,知是允了,便端端正正拜了四拜,说道:“匆促间未曾带得蛰见,求师相见谅。”世杰道:“只要二百两银子的米票就够了。”天祥笑道:“张将军如何只管取笑?”因问宗仁表字。字仁道:“愚兄弟一向处在下僚,没有表字。”天祥道:“罢罢,老师呢,我也不敢当。不过我甚爱你们这一点忠义之气,早晚同你讨论讨论也好。我今先送你们各人一个表字吧。你居长,可叫伯成,合你的仁字。你令弟居次,可叫仲取,合他的义字。”宗仁、宗义都上前谢过。宗仁便要辞了世杰,跟随天祥。世杰自然应允。
  忽报说伯颜兵已到,离城十里扎住。太皇太后扶病临朝,召百官议事。
  天祥急急入朝。张世杰、谢枋得仍到宫门候旨。太皇太后一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