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祐帝,慌的德祐帝躲在太后身后。太后道:“乱离到此,不必行礼了。有事说吧,这几年外面的事情如何?文丞相此刻在哪里?”说时已经抽咽起来。胡仇只得从前次奉命代觐说起,直说到崖山兵败宋亡,然后说自己附船逃难情形,直说到来了燕京,见了文丞相,和郑虎臣、张毅甫商划恢复,特地先来奏报的话。太后道:“难得文丞相及将军等如此忠心!但愿十五庙在天之灵,各位成了大功,不惜分茅裂土,但是此时在虎口之内,千万要秘密,万一事前泄漏,我母子性命,亦不能保了。”
  胡仇道:“臣等自当小心,待约定了日期,再来奏报,此时不便久留。”太后道:“此处关防得十分严密,将军怎得进来?”胡仇道:“臣能在檐壁上走,来去甚便。”说罢,辞了出来,一纵身,便到屋上去了。全太后呆了半晌,想道:“这是新进的人,并不曾受过高官厚禄,还这等忠义;可恨那一班守土之臣,一个个的反颜事敌,把中国的江山作礼物搬送与鞑子!”
  不说全太后心中之事,也慢提胡仇回去。且说元主自从恼了日本,便连日催着调兵,克日出师,大有气吞东海之概。合朝文武大臣,都为这件事忙坏了。一日在朝议事,筹拨兵饷,赶备衣甲,修理战舰,添造兵器等。指拨已定,方欲发朝,忽然留梦炎出班上了一道封奏,略言:“闽省僧人某,善观天文,言近日上星犯帝座,恐有变故,而中山亦有狂人,自称宋主,聚众千人。幸觉察尚早,经地方有司扑灭。臣昨日趋朝,又言路上有匿名揭帖多张,言:“某日纵火为号,率两翼兵为乱’未有‘丞相可无忧’之语。今赵显留居京师,文天祥亦近在咫尺,请分别处置,免其为患。臣受恩深重,不敢不冒死以闻”云云。
  元主看了,恼得睁圆鞑眼,吹动鞑须,大叫快提蛮婆子及小蛮子来。侍臣奉了诏旨,忙来提取。全太后德祐帝不知就里,被他们横拖竖拽,拉到了他那甚么金銮殿上。元主大喝道,“好蛮婆子,你到了这里,朕有甚亏负你?你受了天高地厚之恩,不知感激,反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。这里容你不得,朕派人押解你到蒙古去。这是朕俗外天恩,饶你一命。”全太后只得谢了恩。
  起来,要搀了德祐帝走。元主喝道:“唗!再不能容你母子在一处,留下小蛮子,朕别有处置。”全太后哪里舍得,抱住了号陶大哭,被众侍臣硬扯开拖了出去。元主就派了差官,押解起行,并将掳来的宋家宗室,一律都解到蒙古去。又叫人来,捉住德祐帝,硬将他的头发剃去,当堂变了个“小和尚”。
  又派人押了送到吐蕃去,拣一个凶恶和尚,交与他做徒弟。
  处分已毕,方叫提文天祥来。元主道:“你好倔强!为何不投降?如果降了,朕便用你做丞相。”天祥昂然答道:“堂堂中国丈夫,岂有投降夷、狄之理!”元主大怒,喝令:“推出斩首。”左右力士,簇拥出去。元主忽又转念:“天祥为人忠正可爱,不如赦了他,等他知感,或者可肯投降。”
  便传旨叫赦天祥。留梦炎忙奏道:“外面谣言如此,文天祥万不可赦。陛下如爱忠正之臣,臣有一门生谢枋得,为人忠正,不亚于天祥,臣当作书招之来,同事陛下。”元主准奏。
  却说殿前力士,拉了文天祥,到柴市法场上,举刀行刑。天祥南向拜别宋朝十五庙,从容就戮。后人敬他的忠义,就把柴市的地名,改做了教忠坊;直到此时,仍用此名。
  力士杀了天祥,便去回奏。元主叹道:“好男子!可惜他不肯投降。今已死了,可追封为庐陵郡公,谥忠武。”赐祭一坛,即叫丞相博罗主祭。博罗领旨,便备了祭品,写了“敕封庐陵郡公文忠武公神位”,作坛致祭。是日风和日丽,众多官员,都来祭奠。只等博罗祭毕,便依次行礼。博罗上香已毕,方才拜下,忽然天昏地暗,日月无光,霹雳一声,大雨如注,一阵狂风卷地而来,把所供的神位卷起,直吹到云端里去。吓得博罗及众多官员面如土色,连忙取过纸笔,改写了“故宋少保右丞相信国公文公神位”,仍旧供上,致敬尽礼,拜将下去。霎时间,云收雨散,天地晴明。博罗等无不震服。祭毕,复命,奏闻此事,元主也是惊奇。此是后话,表过不提。
  且说胡仇等自从通知文天祥,奏闻全太后之后,便打发人星夜到仙霞岭,知照各位英雄,陆续赶来,觑便下手。忽然一天郑虎臣踉跄奔来,报道:“大事不好了!”毅甫、胡仇忙问“何事?”虎臣道:“文丞相归天了!”胡仇、毅甫一齐大惊,同声问道:“哪里来的信,可是真的?”虎臣道:“是阿刺罕下朝来说的,千真万真。并且全太后已被他们送在蒙古,德祐帝被他们逼着做了和尚,送往吐蕃去了。闻得文丞相在柴市就义,我们快去看来。”于是三人匆匆走到柴市,只见天祥尸横在地,首级搁在半边,面色如生。一齐抚尸大恸。哭过一场,张毅甫便叫人就地搭起篷厂,备了衣衾棺椁,将首级缝好,具香汤沐浴,更衣成殓。忽然尸身上,散出一阵异香,沁人心脑。换下来的衣物,百姓们争着取去供奉,有拿着一只旧鞋子的,也当宝贝般收藏起来。毅甫等只得任人取去,只留下一件外衣,做个纪念。翻开衣底,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赞道:
  孔曰:“成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