碑不远,这船是他自己所有,专走南洋,贩买货物。三人谈得人港,不知不觉,吃了一瓶半的勃兰提,大家有点醺然,船主就吩咐将船停了半日。到得晚间,船已开了,大家就寝,希仙想道:“那毛人岛的几位朋友不知如何下落,同伴六人,无端拆散,还能做什么事业?侠夫只有些气力,懂得点武艺,至于学问上面,远不如东方诸人,弄得我独力难支,壮怀不遂,如何是好?况且家中还有父母兄弟,不知死活存亡。宁、魏二人,亦不知那里去了,他家中晓得和我同走的,如今没得下落,只怕要找到我家。我父亲是个乡里人,能不吃他们的亏吗?一桩桩想起来,坐卧不安,翻来覆去,直到天明,方才朦胧睡去。一觉直到午正方醒,侠夫早已起来道:“你这一睡,直睡了一夜半日,船已到了码头,我们是上去,还是不上去?船主来找过你三次了。”希仙道:“找正为这时进退两难,昨夜思前想后,通宵不曾合眼,今朝所以起得迟了。我想如今只剩你我两人,就便到得新加坡,也干不成什么大事,不如且在此住下,再图机会,吾兄意下何如?还有别的计较否,说来大家商议商议。”侠夫道:“我也没甚别的计较,既如此,大家上岸,找个客店住下再说。好在我们身边带的钻石不少,变卖起来,足够一世吃着,还怕甚的!只是方才船主说的,什么中华人不准上岸,你我皆是华人,虽然改装,天然的形状,却脱不掉,他们好不利害,却是认得出的,这便如何是好?”希仙听了,自是纳闷,只得等船主回来。
  谁知这船主找了希仙三次,尚未起身,急急的上岸讲买卖去了。二人等了两日,不见船主回船,二人气闷不过,上岸去散步一回。刚上了岸,就遇着巡捕,用手拦住,不准他上去。希仙道:“我们是游学来的,并非工人。”那巡捕道:“你们中华人诡谲多端,尽有借着游学的名目,来做工人的,你若要上来也不妨,每人先交五百块金钱再说。”看官要晓得那美金五百圆,就值中华一千圆的光景,贾、宫二人,便纳得起,那些中华的工人,如何纳得起?这便是美国第一等的辣手,叫人自然不敢去的妙策了。当下贾、宫二人,只得回船,又等了那船主一日,到得上灯时候,那船主方才回来。见他满面通红,酒气醺人的,看见希仙迎上去,赶紧脱帽拉手,同到大餐间坐下。希仙问他买卖何如?他道:“仗着你们两位财东的洪福,别的货物,倒也有限,就只你送我的两块钻石,遇着我国一位伯爵,定要买去,我再三不肯,他竟用强,拿了一块去,请我吃酒,送出票金十万元。我正要找你,如此贵重之物,你送我一块,已是愧不敢当,如何受你两块?如今将这票金奉还那一块钻石之价,千万勿却。”说罢,将皮夹于开了,取出一张票子,交与希仙。希仙道:“我们两人,深感救命之恩,区区两块钻石,不算报答,万无取价值的道理。”再三推辞,那船主坚执不允,希仙只得收了。又在身边摸出一块送与船主,那船主虽欲不收,无奈实在心爱此物,跳舞着称谢一番,笑眯眯的去了。希仙意欲请教他上岸的法子,为他已醉,只得搁下。到了次日,二人又同去见船主,说起想上岸的意思。他道:“这事我却不能效劳,现今正在禁止贵国的工人,若要上去,不特罚款,还有意外之祸。”一句话直气得二人目瞪口呆,说不出半句话来。正是:
  但看工人受欺压,始知立国要强权。
 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十回 出险难旅馆遇良朋 通关节酒楼逢骗子
  却说贾、宫二人,因不能上岸,气愤不过,洛分乌思想了一想道:“也罢,承你们的情,送我那样贵重的钻石,我总要替你们想个妥当的法子,才算对得起你们。你们且请住下,我上去设法便了。”希仙连称费心,回舱不表。那船主上岸去了一日,晚间回来,对希仙道:“恭喜,你们的事有了眉目,却好有个日本人,在本埠开了个杂货店,现在要回国去,店中什物,一概拍卖,约值金钱八九万圆,我想你们不如去买下来,一面做这买卖,一面再设别的法子,不知二位意下何如?”希仙听了大喜,就托他从中介绍,那船主又上去了一日回来,就叫他们将行李搬上岸去,原来船主已是替他们布置好了,毫无拦阻。到得店里,和那日本人三下说明,估价九万圆,当下取出票金交代明白,不免应酬一番。那日人及船主各自去了。自此贾、宫二人,就在旧金山做买卖不提。
  再说东方仲亮等四人,在船中等了贾希仙一日,不见回来,心中着急,仲亮便要上去找寻,邝开智道:“我们四人同去方好,不然,再有失散,更是势孤了。”仲亮道:“不可,我们这船是逃生的根本,万一被那毛人拖了去,那才不了呢。我的意思,孟核贤弟在此看守船只,毛人来时,便将这船漾开去便拢岸。我同大圜、开智二位贤弟上岸去寻贾兄便了。”商议已定,正侍上岸,忽见毛人无数,扛了一个大竹排来,仲亮说声:“不好!他是要想上我们的船来了,兄弟们快些起碇开船。”当时七手八脚,慌慌张张的将船开离海岸有五六里海路,远远看见那毛人果然将竹排放下海去,一齐站在排上,顺水淌来,那知人多排小,几个浪花拍来,排上的人,站脚不稳,尽被潮头卷去。仲亮叹道:“这样似人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