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及孥,总算没事。过了年余,慕、缀脚已放好,操练的武艺,也精熟了,路也走得动了,就怀了个外国寻夫的主意,只是老母在堂,不好远离。事有凑巧,陈母老年多病,犯了个痰厥之症,看看不起,契辛延医侍药,弄得坐卧不安。慕、缀二人,天性尤笃,日夜侍疾,真正是衣不解带,目不交睫,陈母病了一个多月,临终时,交代契辛:“好好看待妹子,等你妹丈京里寻着了房子,就把你妹子送进京去,休教少年夫妇,长离久别。”原来陈母至此,还不晓得宁、魏之事,契辛流泪受命,陈母既死,他兄弟姊妹,自然尽哀尽礼,不须细表。慕、缀一年服阕,一天到扬州他姨母家去贺寿,他姨母无心说了一句道:“我听说甥婿是被两个人谗言所害。”慕、缀便问是那两位,他姨母道:“倒忘了姓名,除非问你表弟才能知道。”慕、缀这时,也顾不得嫌疑,等到客散,特特的走到书房去问表弟。正是:
  望夫欲化山头石,舍命能为女界豪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十九回 改男装一舸泛清淮 折侠妹单车走燕市
  却说慕隐、缀红踅到表兄书房里,那表兄见他表妹二人进来,笑脸相迎,起身让坐,缀红性子是急躁的,便问道:“刚才姨娘说,大姊夫和我们淡然是何人所害,他说表兄知道细底,万望告知。”他表兄见他二人神色不善,生怕闹出事来,如何肯说,歇了半晌,答道:“愚兄也不过是听人家传说,那话是靠不住的。二位妹夫闹的事情大了,皇上震怒,以致避祸外洋。还有人说,如今皇上有回悟的意思,只怕就要赦他二人回来,也未可知。表妹不须着急,倘然这话有点来由,不久又好聚首了。况且二位妹夫,才高出众,将来回国,一定还要重用,怕不封妻荫子么?表妹千万不要动了决绝的念头。”缀红冷笑一声,尚未开言,慕隐接着说道:“表兄不是这般说,我们女流之辈,干得甚事,妹子急欲打听仇人,也不过晓得了他,咒骂他几声。再不然,朝夜一瓣心香,祷告上帝,罚他不得好死,难道这般怯弱的女人,还能代夫报仇不成?表兄不须过虑,尽管说明了不妨。”他表兄尚是支吾,不防缀红袖统管里一把小刀子,蓦然拔了出来,冷森森的白光一道,在那表兄的眼前一晃道:“你不说,我今夜和你不得干休!”他表兄原来是个极胆小的人,见这光景。吓得浑身乱抖,两只手抱着颈脖子,战兢兢的答道:“我——我说——我说。”却又顿住了口。缀红道:“快说,快说!”就把那刀在他眼前又晃了一晃。他表兄冷汗直淋,只得说道:“妹——妹夫的仇人,是胡尚书、方郎中。”原来他表兄吓慌了,那时六部尚书里面,却没有一个姓胡的,慕隐虑事,却很精细,便插嘴道:“现在这两个人在那里?”缀红道:“正是,在那里?”他表兄道:“在——在京里。”缀红又把刀子对准他表兄咽喉,做势一戳道:“今夜的事,你不准泄漏,要有半点儿风声,被姨娘知道,仔细你脑袋。”他表兄见那刀子对着咽喉来时,只叫了哎哟一声,两眼直瞪,早已吓呆的了。缀红嘱咐他那几句话,一句也没听得,缀红见他不理,又述了一遍,他表兄才渐渐醒过来,诺诺连声道:“不敢木敢。”缀红扑嗤笑了一声,把刀子插入皮套,藏在身边,转过脸对他表兄福了两福道:“妹子无礼已极,万望表兄包涵,千万不要对姨母提起。”他表兄双眼流泪道:“表妹你有话好说,何至于带了凶器来吓唬愚兄,幸亏我胆子大,落了别人,吓都吓死了。”缀红笑道:“实不相瞒,一则试试表兄胆量,二则妹子不这般做势,表兄再也不肯漏出仇人姓名。”他表兄擦干了眼泪道:“算了算了,你听,自鸣钟已打十二下,请安置罢,母亲是早已睡着的了。”慕、缀二人辞别表兄,回到上房安寝。
  两人私下商议,要从这里直到京都,找到仇人,定要烈烈轰轰,做他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。缀红道:“没得盘缠,只怕到不得京城。”慕隐道:“那倒不消虑得,我里面这件衣服,不是铺着二十两金叶子缝的么,你那一件难道没穿来么?”缀红叹道:“咳,真真该死,我就没虑到要走,还是姊姊细心。”慕隐道:“这倒不妨,好在盘费已够,如今只消打算如何走法。”缀红道:“我们明儿辞别姨娘,只说回家,出了大门,由我们怎么走,谁能管得。”慕隐道:“不妥不妥,姨娘如何肯让我们单身出门,定然要替我们雇船,还要派人护送,那时添了个解差,能走得脱么?依我的主意,是不别而行最好。现在写两封信留在这里,一封是辞别姨娘的,一封是寄与哥嫂的。只说我们前往日本寻夫,其实是望京城进发,你道何如?但须连夜改换装束,清晨趁大家没起身时,开了他们的后门出去,却不要远行,找个客店住下,等他们找寻的人儿过去,方可远走高飞。我看地图上,那京城和江苏,只隔了山东一省,我们要望山东走,只消雇船由淮河上去便了。”缀红听了,欣然大喜道:“姊姊出的计策,一点不错,我们一准就这么走法。”当下二人悄悄穿衣下床,把信写好,就改扮起来,缀红是要剪去头发,慕隐不肯,幸带有剃面的刀,两人将前后长发剃去,把长衣穿起,果然与男子一般无二。
  原来他们平时喜扮男装,那衣服都是身边带着走的。收拾停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