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昏晕了过去,倒在街旁。当时一阵忙乱,街上的人都挤满了,胡大人传命停下轿子,叫人搜那死尸身上,却没见凶器。原来这日子里,并未带刀,幸而搜捡的人,没有脱他的衣裤,故而底蕴未露。胡大人叫地方官查拿余党,打轿回去。省城里出了刺客,那还了得,连忙闭了城门,不准行人出进,三大营的营官,亲自带了老将,上街搜寻。可巧子深醒过来,被他们锁拿了去,随即解到历城县,立刻委员坐堂审问,子深到堂却也不赖,便供道:“那个被你们打死的,恰是我的兄弟,来此探亲不遇,住在店里,我这兄弟,是个粗人,瞧见那轿子里的大人,面貌很像我们要找的那个亲戚,只道是无意中碰着了,所以扑上来厮见,并没别的意思。如今误被你们打死,也是他的命该如此,原不敢喊冤,只求抚恤些棺木之费,就感恩不浅了。”那委员倒是个忠厚人,听他这一派情词,不觉动了恻隐之心,很想开脱他,搁不住旁边还坐着一位同寅,帮着问道:“这打死的人,既然是你兄弟,你为何当时不喊冤呢?”子深道:“我那时一阵心疼,已经晕倒街旁,及至醒来,就被你们拿住,那里还有工夫去喊冤呢?”问官道:“且慢,你是那里人?”子深道:“童生是江苏扬州府人。”问官又道:“你探的亲戚姓甚名谁?”这一问极利害,幸而子深已有腹稿,可巧他姑丈李莲仙,做过济南道,病故不久,本是绍兴人,家眷才回去的,事没对证,子深就说是他。那个官儿手捻着胡子,出了一回神,只是摇头,忽然把惊堂木一拍道:“你这东西,好大胆!”子深至此,不禁大吓一跳。正是:
  酷吏有威胜乳虎,犯人失魄类亡羊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二十回 审刺客观察解冤仇 索门包奴才仗势力
  却说那陪审聂子深的委员,把惊堂木一拍,喝道:“你既是李道台的亲戚,那有不晓得他病故的道理,况且既到这里,亦该打听得出,如何会把胡大人,当做李道台?分明一派胡言,定有隐情在内,快些从实招来,免得吃苦。”子深被他这一诘问,倒吓呆了,幸喜他机变过人,转念一想,便供道:“不错,我们原也到处探问过,也有人说他害病回去了的,也有人说他还在这里的。只因我这兄弟,生性迂执,他说我们这位姑丈,年纪不大,必不至死,况且也难怪,这胡大人的面貌,实在和家姑丈一般无二,那能不误认呢?”那陪审官尚欲追究,承审官道:“他话倒也不错,胡大人和从前的李大人,果然面貌相同。我都见过的。”当下录了供词,去回胡大人。
  原来这胡大人,是山东候补道,河防局总办,本是华尚书的门生,所以到省不久便得了这个优差。他为人却还仁厚,这天见过抚宪回来,中途吃这一吓,只当他是真要行刺的,那知搜寻他身畔,并没凶器,情知误伤了人命,然而关系自己的前程,只得将错就错,查拿余党。果然拿着了死者的胞兄,自然可以究出情由。只是一向读书赴考,当翰林,捐道台,到省从没得罪过人,那有什么冤家前来行刺,这分明别有缘故,倒不可陷害平人,伤了阴德。拿定这个主意,便有心开脱子深的罪名。不多会,委员来见,呈上供词,胡大人一看,更加恻然道:“这人也太孩气,枉送了性命,一般也是缙绅人家的子弟,快把他带来见我。”委员连声称是,辞别而去。一会儿把子深送到胡道台公馆里,子深见了胡道台,只得磕头,口称观察,一切周旋礼节,甚觉落落大方。胡道台甚喜,不再追问他兄弟行刺的话,只略问家世,又问他应过几次考,子深把编造的话说了。胡道台又问他兄弟俩到此何干?子深说为谋馆而来,此时胡道台只有抱歉的意思,听了心上着实不忍,便道:“我同令姑丈本是同年至好,既是他内侄,我那有不照应之理,只是令弟死于非命,也是无可奈何之事。至你世兄既要谋事,齐巧北京舍亲华尚书,托我代荐一位西宾,如不嫌委屈,兄弟当作曹邱。”子深暗喜道:“噢,是了,我表兄所说的胡尚书,本来我就疑心,现在并没有什么胡尚书,如今被他一说,我倒明白了,一定就是他,可怜妹子不问情由,自己枉送了性命。他如今既说荐我到那里去,将来报仇更易,岂有不愿意的道理?”于是立即起身作揖相谢。胡道台就留他在公馆里住下。次日将子里棺殓毕,子深自然十分悲痛,把妹子的灵柩,送到江苏丙舍后面空房里停好。过了一天,方才叩别胡道台,取道北上。胡道台又派了一个家人伴送他到京。
  子深一路想着妹子,不免伤心落泪,当晚走了半站住下。次日渡过黄河,只见前面来了两个军装打扮的人,腰里各挎了一口刀,一人是骑了匹甘草黄的马,一人骑了匹小川驹,紧一紧笼头,直打子深的车前跑过去,仍复跑转。那家丁会意,也把马加上一鞭,出一个辔头,比那两匹马更快,跟上前去,打个来回,谁知那两匹马上的人,回转头来一望,便如飞而去了。晌午到店打尖,那家丁道:“少爷今天黄河崖两个响马,有意要动手的,少爷知道么?”子深道:“不知道。”家丁道:“全亏俺这匹马跑得快,他没有敢动手。”子深问其原故,家丁道:“大凡响马最怕的是快马跟踪,看见人家也骑了马,他就留心,俺所以出个辔头,给他看看。”子深不语,自此过了德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