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的表,休得诬赖人。”子颖面皮都泛白了。大圜笑着拉他到房舱里。将表还他道:“你还说细心,这金烁烁的表,又露在歹人眼里,苦头有得吃哩。”子颖道:“你真把我吓坏了,要失却这表,我们还到湖北去则甚?”一面说,一面掏出一张汇银的对条来,果然没有遗失,告知大圜道:“我们有这三百银子,不怕没钱使用了,放心去罢。”大圜道:“我看你这表,足值一千银子,那表不打紧,嵌的一块钻石,却很值钱。”子颖道:“这是贾岛主送我的,我也舍不得卖掉他。”大圜道:“我还带着一颗珍珠,足值八千银子,这些物件,都是我们岛里的出产,不足为奇的。”
  次日到了汉口。二人将行李搬入栈房,子颖去取了银子,打听明白了兴国州的路程走法,二人却在武昌汉阳游览了好些名胜。次日动身,到了兴国州住下,却不晓得愚村是那一乡,在州城里打听了好几日,不得信息,还是遇着一个卖菜的,才知道是西乡。他道:“找是智乡的人,离愚村只三里路,你跟我到了智乡,再到愚村,就不远了。”二人唯唯答应。当下一路同行,到得智乡,果然人物俊秀,那贵府少爷高中几名的报单,家家贴满。大圜对子颖道。“不愧名为智乡,你看一乡好多的秀才。”子颖大笑。那卖菜的指引他们到愚村去的路,各自走开,二人依着路走了三里,果然前面一座村庄,见些男男女女,都是皮色焦黄,没一毫秀气的。走过了好几家门面,也没见过一张报条。子颖道:“原来其愚在此,那题这两个村名的人,倒也很有意思。”二人到处访问贾守拙,都回言不知道。原来村民只知他是贾老拙,不知道他名守拙。最后走到一家,听得咿晤之声。子颖道:“原来是个书房,我们进去探问探问。”踱进大门,一部水车挡路,二人只得把他移开些,然后走入里面。谁知只两间屋,外间有个老太婆,在那里纺棉花,里间便是书房,有七八个小学生,读些《千字文》、《百家姓》等类,中间桌上,坐着一位老者,一部白胡须,垂到胸间,满面皱纹,就如冻梨一般。见二人进来,撑着拐杖,勉强站起来招呼,随即坐下道:“恕老汉年老,起立不便。”二人坐下,问起姓名,那老先生答道:“在下姓稽,名老古,今年九十一岁了。”大圜暗想:这姓名很熟,记得贾大哥对我说过的,便问他道:“贵村有位贾守拙先生,老先生知道不知道?”老古道:“那是我的亲家好友,你问他怎的?”大圜道:“是他的儿子贾希仙托我带个口信,有话要当面说。”老古道:“不须提起,他遭的祸事不浅,如今押在监里。”大圜惊道:“他遭了什么祸事?”
  原来贾守拙自从希仙一去不回,心中不胜记挂,他那第二个儿子,又没出息,成日的在街镇上闲游,吃酒抽烟,嫖婊子赌钱,没一桩坏事不曾做到。守拙被他闹得没法,就替他成了家,分开居住,将田产劈分两半,交给他一半过活,自己两口儿,雇了长工种田度日。他这儿子,如何肯耐心种田,见老子雇了长工,他也雇工代种,自己依然在外面闲荡,起先还混得过,后来挥霍太多了,拖下无数空子,只得与妻子商议,卖了三十亩田把来还帐。不到十年光景,田都卖完工,那班朋友也不理他。他夫妻二人,弄得没饭吃,又来找着老子。守拙训斥了一顿,收下媳妇和孙子,把他逐出。他儿子就在外面做些没本钱的生涯,东偷西摸,被马快捉住两次,吃了无数苦头,偏偏没死,放了出来。始终闯了大祸,把一个赌友打死,他却逃走他方,那家告到当官,出票拿人,守拙这时.年已八十多岁了,在家含饴弄孙,忽见差人拿了火票到门,吃了一惊,差人因上回的事,是认得守拙的了,便道:“老哥,你不免又要到州里走走去。”守拙道:“头儿,我又犯了什么事?差人道:“你儿于打死了人,逃走了,须得你去顶替顶替。”守拙道:“我的青天爷,那有儿子犯罪,老子顶罪的,况且我这儿子,业经逐出,邻舍都知道的,头儿你拿不着犯人,犯不着和我开心。”差人大怒道:“你倒会说,大老爷只知道他是你的儿子,逃走了,须在你身上要人,有话和大老爷讲去。”一根铁索,套上脖于,拖着便走。守拙气极了,幸亏是第二次上公堂,胆壮许多,当时见了州里大老爷,把逐出儿子的事,一一禀过,叩求释放。州里为着人命大事,只怕凶犯提不到,有处分的,不由分说,把守拙收在监里,着他身上要人。守拙第一次进监,却不晓得监中规矩,没带钱进去,饿了一夜,禁卒等为他年老,恐怕逼死了他,倒不稳便,所以不来难为他。幸亏妻子送到钱来,守拙方有饭吃。一住监中半年,弄得田都卖完,看看命在垂危了,恰好大圜来找他,问稽老古守拙遭的甚事?老古说了备细。
  大圜、子颖赶紧到了城里,找着守拙的妻子,领到监里,见了守拙,叫他不要着急,你的儿子希仙,做了大官,特差我们来接你,守拙抬开眼,认了认卢、萧二人,便道:“二位何人,我儿子怎会做官?”卢、萧二人把姓名告知,只希仙做岛主的话,不便细说,支吾过去,连忙退出。就在城里访着一位讼师,姓李名藻壁,外号豆腐白酒,为他穷得不耐烦,一天有人请他吃了一碗烧豆腐,三杯白酒,他就肯替那人做下一张呈子,打了赢官司,所以得着这个雅号。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