圜、子颖同到他家叩门,有个女人声口问道:“那个?”大圜道:“李先生在家么?”他又应道:“还没起来哩,你到太阳落下去的时候,在衙门前一爿徐老虎的烟铺上会他罢。”二人只得唯唯而去。到得太阳将尽,二人赶忙找到这徐老虎家。
  原来徐老虎是一个胖子,腆着肚皮,在那里秤烟,二人见铺上横七竖八,躺的都是些差人皂隶等类,一片喧嘈,谈的都是衙门里事,只不知那个是李先生,只得问徐老虎道:“李藻壁先生,来没有?”老虎道:“没来,二位请开个铺,等他便了,不久就来的。”子颖道:“他来时,望招呼我们一声,我们有事托他,只是闻名还未见面的。”老虎答应了,二人只得横在铺上,等了一会,子颖只觉头额上奇痒难熬,翻过枕头一看,只见那臭虫一堆一堆的聚在枕缝里,子颖跳了起来,大圜见此光景,也不敢躺了。
  两人坐等一会,果见来了一个人,麻脸尖腮,穿件鱼白竹布大衫,满身的烟渍,手中捧枝水烟袋,吸着青条烟,恶气扑人,二人料定是李先生来了。果然老虎来招呼,三人见面,李先生道:“早起失迎失迎,贵姓大名,找在下甚事?”卢、萧二人,把姓名道了,趁势说道:“我们找个酒店,先吃两杯再谈。我们久仰先生的大名,特地过来请教的。”藻壁道:“不敢不敢,兄弟是瘾发了,先吸两口,再当奉陪。”二人见他躺下呼呼吸了四箬烟,足有一个时辰,这才懒洋洋的道:“承二位相邀,只得同去走走。”二人替他惠过烟帐,同上酒楼,二人见没人在旁,这才把贾守拙的事提起,藻壁道:“这事本没难处,他要早些请教我,何消今日,早已出监了。”大圜道:“正是,先生有甚方法?”藻壁附耳道:“苦主家里,只有一个老婆,一个儿子,族中又没甚人,只消花几文钱,叫他具呈州里,情愿缓追凶手,我们保出贾老拙,不是了结了么?”卢、萧二人听了大喜。正是:
  使出神通钱买命,放开手段笔如刀。不知后事如何,旦听下回分解。
  第三十回 归海岛小庆团圆 梦中华大开世界
  却说卢大圜、萧子颖听见李藻壁替贾守拙出脱的法子,心中甚喜,趁势问道:“这般办法,未知要花多少钱,方能息事?”藻壁伸出一个指头道:“人命大事,只怕要一竿光景。”子颖呆了一呆,大圜道:“可还好少些?”藻壁道:“你交给我一千银子,用得剩下,我就还你,用的不够,我不要你加便了。”大圜道:“银子还待设法,后日六点钟,我们仍在这里会,交银子便了。”藻壁答应。大圜、子颖回到寓中,商量办法,子颖道:“我们虽说带的珍珠钻石不少,但是这个小小州城,那里去卖。”大圜道:“贤弟有所不知,我听见你川资那般踌躇,早在汉口卖去一颗珠子,得了三千银子,兑成金叶带来,今日果然用得着他。”子颖大喜。看看到了第三天晚上,他二人便带了三十七两多金叶子,到得酒馆,李藻壁早到,写下笔据,交付赤金,说明候他五天,定有眉目。到得第五天下半日时候,只见藻壁领了贾守拙来到卢、萧寓中,焚券作别。当夜大圜和子颖商议道:“这事出于猝不及防,李藻壁贪图金子,所以设法将贾老伯放了出来,搪塞我们,恐怕反覆起来,我们花了钱,还落了一个空。依我主意,即刻就走才是。”二人计议已定,就到守拙客寓里,同了守拙妻子等人,连夜逃出城去,把粗重行李,都掉下不顾。行走不远,果然后面灯笼火把,飞跑赶来,看清是兴国州的差人,卢、萧二人叫大家躲在树林里,让他们过去后,再从别路逃到汉口,搭上轮船,直驶上海。及至上了仙人岛的船,然后守拙想起稽老古来,托他们去接来同走,卢、萧商议道:“我们是去不得的了,莫如待宝三、尔介二位去罢。本来这船要等候黎、宁、魏三个月哩,还来得及往返。”二人去后,不到半月,果然老古一家都来了。宝三道:“我们到得愚村,知道稽先生是不肯来的,只说贾老伯在汉口等着他有事商议,将他骗上了船,又把他夫人骗了来的。”老古道:“我到如今,还只疑二位是个拐子,却自问若干年纪,拐去做甚,因此放心前来,不料和亲家在此厮见。”守拙道:“托天之福,我大儿子做了官,接我去享福,我想着若不是亲家同去,我也没甚趣味,所以特地请他们来接你的。”大圜道:“原来贾老伯还没知道希仙大哥,如今是做了仙人岛的岛主,老伯此去,是要做太上皇的,并不止做什么官。从前说做官那句话儿,是为着衙门里耳目众多,不敢直说。”守拙道:“哎哟,莫非我儿子做了强盗,那是我誓死不去的。”大圜道:“不是强盗,那仙人岛在海外,不归中国管辖的。”守拙猛然想起前番的梦兆道:“世间果然有个仙人岛么?从前我曾梦见的,岛里的人,都是戴的草帽,穿的短衣,着的皮靴,对不对?”大圜道:“正是。”守拙道:“这般说起,我也不去。”大圜问其所以,他道:“我前回梦里头见他们岛中的人,都笑我不合时宜,如今去时,他们益发要笑我了。”大圜道:“不然,老伯做的是梦,如今真个到了岛中,人人敬重老伯,再没敢戏玩的。”守拙方才应允同去。
  卢、萧各人命把船开到布哇,卖去了许多珍宝,购进了好些新式机器,又置备若干书籍,守拙和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