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得运化方淡薄粥;再能挣扎时,才可进其饮食;切莫性急乱餐。腹内一有阻滞,万不可生矣。”桃有华叩首领教。瞿琰又笑道:“尔言妻子获生,愿以家资一半相赠,请勿食言,方称君子。”桃有华忙忙地竹箧里取出一纸账单,递与瞿琰道:“小可村居,家业凉薄,无以为赠。这帐目乃湖广置回杂货之数,约有六百余金,愿将一半送君,聊为谢礼。”瞿琰扯开帐目,看了一遍,交还桃有华,笑道:“吾是游方道者,要此货物何干?”桃有华又道:“真仙如不取货物,可姑留旬日,待小可卖了银子,相送何如?”瞿琰点头道:“诚笃之氓,并无一毫市井气味,可敬可敬。然我出家人,要此银两无用。汝脱货之后,可将银十两赠与店中老妪,便是谢我了。”桃有华叩头领命。瞿琰和店妪同回店中去了。桃有华且煎汤与浑家吃。有诗为证:
  挟术遨游不为钱,普施符药起沉绵。
  辞金愿与村中妇,济困周贫大义全。
  且说瞿琰回店中闲玩了一日,至夜静之际,悄悄唤了瞿庆,踅入桃家后门近河空地上窥望,守至更尽,左侧忽见地内一道金光冲空直起。瞿琰轻步近前细看,其光虽带金色,气味实带腥膻。瞿琰即仗剑步罡,向八个方位皆捏诀画符,那一道金光。渐渐缩入地中去了。瞿琰主仆回店安息。次早,问店媪取了几柄锄锹,唤了数个健汉,带了长枪绳索,一同往河口来。
  瞿琰令众人在金光处掘将下去,足有丈余之深,只见是一土穴,方围数丈,穴中有一奇物,盘踞于中。众人见了,吶一声喊,丢下锄锹,四散走了。瞿琰走近看时,恰似簸箕大小一个蛤蟆。但见:
  眼射金光,口冲黑雾。浑身疙瘩,凸凸凹凹饰万点斑烂;攒项花纹,闪闪烁烁,聚一团锦绣。腥风触臭,阵阵难闻;恶状惊心,般般可厌。
  瞿琰急取枪往下投去,那怪物背中一枪,负疼跃起,怒目嚼齿,径奔瞿琰。瞿琰仗剑挥去,砍中其首,那怪物便自垂头缩颈,不能行动。瞿琰拔起背上之剑,在后胯单薄处一枪戳透,举手招呼众人拢来。众人谁敢近前?瞿琰只得唤瞿庆动手,将绳子穿过胯间之洞,拖过来,横悬在树根上。众人远远见了,才敢聚做一处。此时店妪、桃有华等皆来瞧看,那店妪惊的腰胯断做两戳,伸舌道:“爷爷呀,好凶丑妖怪,吓死人也。”
  瞿琰对桃有华道:“尔浑家大难,皆由此畜。今不斩去孽根,随后必又淫害他家妇女。”说罢,唤桃有华取利刀,割下蛤蟆脐下之肉,煅成灰末,用无根水吞之:“可保尔妻子一生无恙”。
  桃有华飞步取刀,剜下脐下方方寸许红肉。瞿琰唤众人到桃家搬出柴薪,堆栈河口,然后拖蛤蟆焚化,整整烧了一日,骨肉方成灰烬。瞿琰令众人扫起,撇在窖坑之内。此时远近来看的人,不只千数。当晚,众人散讫,不题。
  次日,瞿琰唤瞿庆结束行装,打点起程。正吃早膳间,忽见一少年飞步奔入店中,向瞿琰便拜。瞿琰道:“尔有何故,行此大礼?”那人低着头,又重拜起。瞿琰笑道:“真颠了,拜我作甚?”那人爬起跪倒的,约莫拜了二十余拜,方才住手。。瞿琰笑道:“惭愧,你也有拜毕的时节?”那人躬身道:“晚辈唤做顾信一,住于城内茶榷务前。晚见大仙手段,擒怪救人。晚辈有亲弟顾信二,患痨疾已经一载,目今骨瘦如柴,伏乞大仙垂恩怜救,愿杀身以报大德。”瞿琰听罢,佯笑道:“吾之符药,计疾可医,但逢缘即舍,不与你这狡诈之徒。”顾信一叩头道:“晚辈为弟求医,出于真心实念,大仙何为狡诈耶?”
  瞿琰道:“我说破你那狡诈处,管教你心服。”顾信一侧耳静听,不知瞿琰讲出什么话来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  



第四十九回 顾大郎为弟求医  颜氏女诉冤索命


  诗曰:
  恶竖谋财便悔亲,娇痴空拟结同心。
  香魂欲诉终身恨,月下殷懃拜使君。
  话说顾信一为弟病求瞿琰符药。瞿琰道:“尔之求药非出真诚,我怎肯轻于医疗?尔只想『杀身报德』四字,岂非狡诈也?”顾信一道:“大仙果能医的贱弟病痊,便使晚辈刎头割颈,亦所甘心,怎为虚诈?”瞿琰道:“恁地说时,大率是真心了。但吾之药饵,要一引经之物。尔能慨允,弟疾可瘥。”
  顾信一道:“不知大仙要甚物件,某可力办,惟命是从。”瞿琰道:“凡痨症之药,必用活人之耳烧灰,调和吞之,便能立愈。吾意欲尔割下左耳,以便整药,不知尔心下若何?”顾信一道:“但愿弟病早瘳,何惜一耳。”说罢,即取店中厨刀,望左耳便割。瞿琰挽住道:“慢着,我还有切紧之话,讲明了另有区处。尔同胞共有几人?父母具庆否?令弟年纪几何?逐一与我说知。”顾信一道:“老父年逾古稀,先母生某七岁,已行倾逝。老父房中寂寞,收婢女乐儿为妾。三载后,生弟信二,万分聪俊,父所钟爱,何异掌珠!今贱弟年甫二旬,不期。染此痼疾。晚辈只有这个兄弟,病剧垂危,心如刀割,故求大仙怜救。”说罢,奋然持刀,又欲割耳。瞿琰复止定道:“从容,还有话讲哩!令弟病危,父亲可苦切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