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还须小心陪礼,省了一场大祸。古人道得好:学吃亏,多忍辱。小侄乱言,无非为邻比间情分,任凭尊意。”杜应元心里暗想:这厮也说得是。就问道:“承足下厚情见教,但不知怎生小心陪礼?”管贤士道:“这有何难!只要老叔费几贯闲钱,办一个齐整东道,请桑公子一酌,以外还须一二十两色银使用,这是非登时散了。管教一座冰山,化作半山雪水。”杜应元道:“东道是容易的,一二十两银子,却在那处使费?”管贤士道:“老丈虽然齿德俱尊,不知世情活法。目今桑公子相处的朋友,都是一班游手好闲、帮讼教唆的豪杰;跟随出入的,都是一伙贪嘴图利、狐假虎威的悍仆。假如桑公子肯息讼,这一些人唆唆哄哄,毕竟又生起枝节叶来。故此要这些银两撮化与这伙人,方得平风静浪,终不然小侄敢误老丈大事?”杜应元谢道:“深感盛雅,待舍侄回来商议,踵门请教。”管贤士道:“晚上即求示下,大抵还是收拾的好,小侄就此告别。”杜应元相送出门,管贤士又回头道:“请早自裁度,免贻后悔。”杜应元点头领诺。少顷,杜伏威回来,杜应元将管河畔的言语说了一遍。杜伏威仰天大笑,正是:
    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  毕竟杜伏威怎的回覆,且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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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遭屈陷叔侄下狱 反囹圄俊杰报仇
  诗曰:
    嗜利凶徒驾祸殃,暗中罗织害贤良。
    英雄束手甘囚禁,衰老含冤继死亡。
    怒激风雷驱魍魉,重开日月创家邦。
    从兹将士如云集,会见岐阳作战场。
  话说杜伏威听叔父诉管贤士之言,不觉大笑。杜应元道:“贤侄如何好笑?”杜伏威答道:“我不笑三叔,笑那管呵脬。来说是非者,即是是非人。有了一二十两银子,不会打官司,反与光棍骗去使用?若说围棋赌胜,人之常情,我虽不合,他也不应。他说输五七百两银子与我,有何凭据?任那厮告去,不妨事。”杜应元见侄儿说得有理,放下了心,安坐不动。叔侄二人且去备办牲礼,邀请亲族,同往祖坟,将杜悦骸骨埋葬。祭祖已毕,杜伏威拜谢了叔婶,就要打点起程。杜应元道:“贤侄初来,未曾备得一杯酒相待,嫡枝骨肉,谅不见嫌,怎忍弃我就去?”杜伏威道:“感承叔父婶娘厚情,本该在此侍养,但来此日久,恐林老爷悬念,故欲拜辞。”孔氏道:“粗茶淡饭,侄儿体得嗔嫌要去。况小管之说,未知真假,贤侄稍停数日,见一个分晓,你也去得放心。”杜伏威道:“婶娘恁地说时,小侄再留数日。”夫妻二人,欢天喜地款待着他。杜伏威自去合那祖师救饥丹和神仙充腹丸。
  再说管呵脬等至黄昏,不见杜应元覆话,心里暗想:“这厮不来见我,正好放心行事,今番怪我不得!”当晚写成状子,笔削了出门人户的字眼,次日黎明,扮做桑参将管家,投文队里进去,递了状词并帖子。这岐阳郡太守,覆姓诸葛,名敬,字秉恭,为官清正,立性廉明。当下见了帖子状词,使唤管贤士上前问道:“你家主好没来由!自己儿子赌钱,不能训诲,反告他人骗诱。若市到赌博情由,连你家公子也脱不去了。”管贤士禀道:“小的家主,平素并无只字人公门,今值不得已事,于读爷爷。公子素习儒业,足不出门。今春偶遭恶邻杜应元,收一来历不明之人,假称亲侄,凶顽狡猾,又嫖又赌,善语能言,奸诈百出,赚诱我家公子饮酒嫖要,次后引入赌场。叔侄二人妆成圈套,设席骗公子饮酒,一夜之中,骗去金银五百两。家主盘库赏军,库中钱粮却没了一千余两。局赌之物,即系朝廷钱粮,不得不告。伏乞爷台作主。”太守笑道:“若说是库中钱粮,为何被公子窃出赌博?是你家老爷不谨了。状子暂准,待后审实,再行议拟。”管贤士叩头而出。昔人有《唆讼赋》一篇,以著其恶。赋曰:
    世道衰而争端起,刁风盛而讼师出。横虎狼之心悬沟壑之欲。最怕太
  平,惟喜多事。靠利口为活计,不因而农;倚刀笔作生涯,无本而殖。媒
  孽祸端,妄相告汗;联聚朋党,互计舞文。阀阅婚姻,一交构遂违秦晋之
  好;公平田地,才调弄便兴鼠雀之词。搬斗两下相争,捏证打伤人命,离
  间同胞失好,虚装罢占家私。写呈讲价,做状索钱,碎纸稿以灭其踪,洗
  牌字而误其迹。价高者,推敲百般,惟求耸动乎官府;价轻者,一味平淡,
  那管埋没了事情。颠倒是非,飞片纸能丧数人之命;变乱黑白,造一言可
  破千金之家。捞得浮浪尸首,奇货可居;缉着诡寄田粮,诈袋在此。结识
  得成招大盗,嘱他攀扯冤家;畜养个久病老儿,搀渠跌诈富室。设使对理,
  则硬帮见证而将无作有;或令讲和,则抵银首饰面弄假为真。律条当堂可
  陈,法令随口而出。茶罢闻言,即鼓掌而欢笑曰:老翁高见,甚妙甚妙!
  吾辈真个不及。酒阑定计,乃侧首而沉吟曰:“学生愚意,这等这等,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