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   伏生说:“上米仓的王掌柜,他每年贩卖绸缎下江南。真是一本万利财源广,一次便
  得若干银。为儿的约定与他搭夥计,习学生意走一番。”伏准之言还未尽,夫人连忙把话
  拦:“劝儿不必胡思想,咱们不少吃来不少穿。经营商贾非容易,耽惊冒险费艰难。你要
  出门不打紧,我在家中怎得安?”伏生陪笑说:“无碍,太太听我讲根源。咱如今田地典
  卖了多半,吃穿日日得花钱。自古道:坐吃山空无接济,倒只怕入少出多日后难。我的
  这学业久荒难上进,大料着今生无分去为官。倒不如习学买卖为进益,也好算养家之道
  把财添。再者那毛氏蠢才实可恨,在家中时常吵闹我嫌烦。不到外边消消闷,定要生灾
  疾病缠。我且冷他三五月,回来或者觉新鲜。我昨日已合夥计商议妥,上米仓雇下南来
  的回脚船。诸事俱已安排定,单等置货银三千。太太不必心牵挂,只管家中请万安。这
  一去是熟路熟人熟店铺。不过半载就回还。”那劳勤一旁也帮着讲,伏夫人沉吟良久把话
  言。

说:“咱如今的日月,比先也不过剩了十分之四,你立志想个生财之道,倒也使得。但只是家中那里凑得出许多银子来?只好打点一千罢。”伏生说:“好容易去一遭,一千银子的货物能剩多少利息?太太把老体己再拿出点子来罢。”伏氏说:“我那里还有什么老体己小体己的?都不是你才磨出去,与我花乾了?”蜂儿把眼一丟,说道:“我也不见大相公比吃银子的还利害,只见使出去,也不见买个什么家来。难道外库就无银子了,还望太太来要。”伏准带笑说道:“你娘儿两个看着我爱花钱,且看我这一次就落好几百两银子,不上四五年,管保银子成山,到那时看谁还说我?”蜂儿摆着脑袋说:“没照对的话儿,爱怎么说就怎么说,过了后儿全是拉倒!”说罢,扬着脸走向一边去了。伏生笑道:“等我作买卖回来,必办了那件事。”当下夫人尽其所有,止凑了一千银子,交与伏生。

  伏生又到合和堡见了毛氏,又是一样说词。只说:“岳父原是贸易起家,我如今要继他老的业,习学买卖,常言道:‘家有万贯,不如日进分文。’娘子你打点几千银子,我贩些土物,载至江南,换些绸缎回来,就有若干的利息,添补着养家,岂不是好?”那毛氏正愁他无个去处打发他离开眼才好,闻得此言,倒也愿意,只是舍不得许多银子与他,说道:“这也是件正事。但只一件,那有这一千二千的银子这么现现成成的?再者初次贸易,不过置个三五百银子的货物,走一趟试试,得利之时,往后再添。何不望你高太太去说,叫他也拿三五百来,咱两家合作,岂不是好么?”伏生说:“太太那里已拿出一千两了。娘子再凑一千,二千银子的货,可就多剩利息了。”毛氏摇头道:“那有那些?只好凑五百罢。”伏生又说了半天,毛氏又添一百,再不添了。伏生只怕不够使用,回至镇国府,瞒着夫人,悄悄寻个中保,把些未花乾的地土又典卖了二千多两,买了货物,雇了船头。

  一日,到合和堡来。毛氏因丈夫要出门,只得赏他个好脸,欢欢喜喜,烧了利市纸,摆上酒菜,与他饯行发脚。夫妻对坐,开怀畅饮。毛氏说:“你初次出门,我放心不下。明日叫毛显跟了你去,他随爹爹走过江湖,南边也认的人多,身上又硬朗,带了他去,免的我在家牵挂。”伏生只得应允。当下毛氏叫进毛显,当面吩咐道:“这是与高姑太太搭夥计的买卖,多少货赚多少钱,须要开一清清楚楚的帐来,回来好两股均分。”毛显一一领命。

  到了次日起身,至高府拜辞了姑母,伏氏心中不舍,送至大门以外,看他去远了,方才回来。此时毛显、劳勤带了脚夫早已把货物行李运至船上,带停当,大家上船。幸遇风平浪静,船走如飞。一路到了州县码头,有花柳所在,伏生便命停船上岸,任情游赏。自己眠花宿柳不算,还大块银子赏与毛咪、劳勤。主仆三人,一样观舞听歌,偎红倚翠,十分快乐。一路上迟滞了多时,那日方到了江南仁和县地界。毛显说:“这城里绸缎很好,那美人街的应家老店,又是个旧相识的,何不在此发兑了货物,置买绸缎?”伏生依言,与他一同进城,到了北街应家店。主人果然和气,迎进房中,献茶摆饭。毛显攀谈旧话,令人运货进城。不数日发卖已完,得了若干利息,主仆甚喜。毛显说:“劳兄弟且看守行李,我与姑爷先到天巧家看看绸缎去。”

    伏士仁听得此言忙摆手,带笑开言说:“慢着,我有一件心腹事,少不得今朝对你说。
  你们家姑娘性儿难瞒你,又刁又狠又发泼。任意纵横无道理,欺压夫主与婆婆。不肯归
  到镇国府,姑太太那里无人使不得。他又是不遵妇道常吵闹,我与他日久天长怎过活?
  我来非为专贸易,意欲娶妾买娇娥。一来侍奉姑太太,免他老终朝气恼泪滂沱。毛氏的
  行为你知晓,这些时竟是诚心合我磨。并非我薄情短幸忘结发,这是势派逼吾无奈何。
  虽说此时买妾小,我心中并无断义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