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内院与皇宫。家丁们都戴着纱帽,使女们穿着锦和绫。茶盅饭碗无其数,金子银子满地扔。一天吃个七八顿,几千年作合月工。象咱们乍进皇城头一次,到那里摸不着南北与西东。太太奶奶如仙女,好似娘娘一样同。说的都是文静话,蚊子声音吱楞楞。要合人家一块坐,不是嫌臭就嫌腥。听见咱们这嗓门儿嚷,管保吓个倒栽葱。不爱理人架子大,拐孤唠叨又眼空。吃多了笑话你下作货,吃少了又说是假撇清。别的拘束还罢了,巴到黑家凉炕冰。”张氏说:“我也听的人言讲,官宦人家了不成。夫人小姐都利害,规矩理法几千层。见面就得下一跪,磕头还要响咕咚。不许高声不许笑,半句言差就是嘴巴子楞。”李氏闻言吓一跳,“这个我可去不成。”单员外一旁呵呵笑,“这些谎言那里听。久闻高府多良善,和气谦恭更体情。大家小户一样的,那有个请去的亲戚嘴巴子楞。二婶休信他言语,到得那里见分明。既然要去速打点,收拾行李共箱笼。”妯娌二人齐答应,起身打点不消停。晚间上房摆上酒,娘儿们开怀封坐饮刘伶。成郎张氏同把盏,各敬三杯婶饯行。说说笑笑多亲热,话到离別泪眼红。这正是:异姓有情羞骨肉,同胞无义枉同生。大家欢饮时多会,只听得巡夜铜锣三棒鸣。

  天交三鼓,平氏说:“二婶婶明日还要行路,看起来咱早些歇息了罢。”李氏说:“大妈说的是。”当下各归房中,安寝了一夜。

  次日早起,有钱的人家诸事便宜,诸般早已齐备。两辆小车,一辆大车,大车装载行李土物,那两辆小车,李氏带着老王与小儿女儿坐了一辆,老张带着铁郎坐了一辆。单员外差四个会武艺的家丁连京里来的虞侯护尉二十余人,一同起身。平氏婆媳送至大门以外,妯娌们洒泪分别。单员外带着儿子成郎与李氏的长子铜郎爷儿三个送至二里之外,方才回去。这里车马上路,奔向东京而去。

  且说镇国王高公自与岳府结亲,下定之后,便要与公子完婚,遂择定了吉日,通信过礼。可巧寇府也来订期,太原公曹爷也要迎娶琼花小姐。三家的吉期不约而同,都是腊初十日。各家预备妆奁,邀请亲友。光阴似箭,不觉到了吉期。镇国府、太原府、翰林府俱是结彩悬花,张灯设宴,三处的贺客,无非是王公侯伯,诰命千金。车马云飞,人山人海。寇翰林、太原公、还乡侯一文二武,三位新郎,俱是锦袍玉带,十字披红,鬓插金花,珠缨白马,全副执事,尊雁亲迎。镇国府三副妆奁,十二名赠嫁侍女,黎夫人同众诰命女眷与梦鸾小姐、吕小姐、郁莲英重复添装。高小姐自回兵之后,才穿了耳眼、换了闺装束,此时头戴九凤珠冠,身穿大红霞帔,腰系宫裙,足蹬宫履。三个打扮的恍如瑶池仙子,三乘大轿,抬入门前。镇国王同众亲友陪侍新郎,后堂内黎夫人款待迎亲的女客。喜筵三献,吉时已到,接亲女眷催促上轿。高小姐洒泪辞亲,吕小姐大动别母,郁莲英拜谢深恩,一同上轿。新郎谢亲,出门上马,高千岁、黎夫人率众相送。工部岳大人亲迎大轿在前,无佞府李氏太夫人送亲八抬在后,三顶彩轿在中,嘉宾簇拥,鼓乐围随,往翰林府而去。这里镇国王、黎夫人刚打发女儿上轿出门,媳妇的彩轿也就到了。红毡铺地,挽上了画堂,傧相赞礼,拜了天地祖先,又拜公婆,夫妻交拜,牵丝倚翠,共入洞房,合卺交杯,偎红坐帐。黎夫人见新媳妇美貌端庄,十分欢喜。画堂设筵,黎夫人、冯姨太太、吕夫人女眷陪岳府二位,少夫人女眷陪岳府送亲的诰命赴宴。高公、杨公、任义士、二位杨少爷与诸亲友陪送亲官客,大庭饮宴。觥筹交错,乐奏笙簧,日逢双喜,欢畅不尽。

  且说翰林寇爷把三位夫人迎聚到家,刚完了自己的喜事,太原公也来迎亲。又打发妹妹上轿。这一番繁华热闹,真是花团锦簇,翠绕珠围。这三处的喜事,也不知叫说书的说那一处的才好。依我说,说书的只有一张嘴,听书的也不过两个耳朵,一口不说三处话,两耳难听八面书,莫如一言括百语为妙。三家的三对夫妻,八位新人,真是郎才女貌,夫俊妻杰,团园喜庆,其乐如何?

  光阴似箭,不觉到了满月,恰是新正,又逢上元佳节。各家接请姑爷、姑娘回门。先是翰林府接了太原公曹爷、节烈夫人琼花小姐,邀宾请友,宴会三天,方才送去。岳府也把还乡侯双印、明义夫人瑶仙小姐接去。镇国府内,大开东阁,款待娇客,后堂内黎夫人、吕夫人、冯夫人、李氏太夫人、二位少夫人陪梦鸾小姐、吕小姐、郁淑人,大家宴毕,闲坐吃茶。只见侍儿来禀:“今有任二奶奶车到。”千岁吩咐叫夫人迎进堂内,以礼相等,不可简慢。黎夫人闻言,连忙起身。梦鸾小姐也就站起,母女迎至义门,让进李氏。执事仆妇从箭道中把两个老婆儿合铁郎、银姐都让至别室去了。

  李氏这里随黎夫人、高小姐进了中门,上了甬路,抬头一看见了这哧哧威威的大房舍,千门万户,不知从那里走才好,着实腼腆忐忑,拿着步儿,弯弯曲曲,走了好一回方到中堂。正院台阶子到有七八尺高,走着甚觉费力。心中自忖道:“这是娘的咱儿咧,想着在家合他大妈轮班儿看麦场,一天跑了三四十趟也不觉乏,怎么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