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步道儿就使的慌了?这不是贱吗?不要喘,看别人笑话。”正想间,只听得娇滴滴一声叫道:“客来了,客来了,丫环看茶,快去,快去!”不知什么人在半悬空里嚷呢。抬头一看,却是一只绿毛小鸡子在一个珠红架子上叫呢。暗喜道:“他们京里真是奇特,小鸡子不但颜色各别,还会说人话。站住,站住,别怯了。我记的逛庙去看见那卖针的有个八哥儿会说人话,那可是黑毛儿的,不用说一定是叫作七哥儿。且住,可是他大妈说的,认不真的物儿莫说,管他是七哥儿八哥儿的,好歹别溜了嘴。”又听噹的一声钟响,“可罢咧,这房后头还有庙不成?可不大方便。”走进堂房,丫环打起帘笼,黎夫人、高小姐连忙让进,李氏拜了一拜,说:“老太太走罢,小太太请罢!”那些丫环仆妇不敢笑,只把脸别转了。黎夫人道:“贤侄妇不要这般称呼,我家千岁与令夫君已经认义,老身斗胆讨大,这是小女,应以姑嫂相称了。”李氏说:“哦,他三叔是你老煞也?”黎氏说:“那是小儿。”李氏这才省过来了,又拜了两拜,说:“大婶子、他大姑,同走罢。”於是进了内室,冯夫人、吕夫人、无佞府的老少夫人、吕三从、郁莲英一齐站起。梦鸾小姐逐位告诉,彼此见礼,大家归坐。黎夫人主位相陪,丫环端上茶来。

  李氏接茶,看那茶犹如白水一般,无有茶叶,只有几根针细一般的草棍子在盏里飘着。端起来喝了一口,却香得了不得。又看那房中的摆设儿,也不知叫什么名色,也有红的,也有绿的,门槛上挂着两把焦黄的大秤勾子,桌子上白石头小盆儿里栽着几头开花儿的大蒜。又见这几位夫人、小姐,一个个金装玉裹,五彩缤纷,满房中霞光缭绕,瞪时把眼睛照花,不知怎么才好。众人盘问话儿,只得勉强答应了几句,满心里惦着要问问丈夫,又不好问。忽又想起孩子们,“咱儿没跟着我进来?”遂向一个丫环问道:“我们哥儿姐儿怎不见来?”丫环说:“姑娘、相公、两个老妈妈早都有人领到那房里吃点心去了。”李氏说:“他们离不惯我,看他们哭,烦那位大姐叫我们老王、老张抱他两这里来罢。”黎夫人道:“好生哄他过来。”

  丫环奉命连忙去,不多一时来上房。老张拉着铁儿走,老王抱定小姑娘。两个老婆把房进,抬头举目细端详。但只见老少夫人好几位,封宾封坐饮茶汤。有几位缟素衣裳年半百,容颜清秀貌温良;有几位年少夫人多俊俏,宫裙绣袄带飘扬;那几位一老一少居主位,凤冠霞珮起光芒;这一位年纪约有四旬外,杏眼珠唇玉面方;那一位樱唇翠黛芙容面,目如秋水露神光。与伏氏,登地间魄散魂飞着了忙。任婆翻身朝外走,大叫有鬼体筛糠。伏氏立刻黄了脸,体软身摇靠在墙。任婆把银姐扔在地,两脚如飞奔外堂。一交绊倒跌出去,滚下台阶遍体伤。一阵昏迷身不动,紧闭双睛把口张。李氏忙把孩子抱,口内叨叨骂老王。梦鸾小姐忙站起,举目回头看老张。猛然认出是伏氏,这佳人一阵心慌脚步忙。向前双手忙拉住,由不得悲感交集叫声娘。“只说母亲遭水难,一向飘流在那乡?却是因何得至此,快把情由表一场。”这小姐手拉儿连声问,那伏氏刀搅柔肠心内伤。满腹中千言万语难出口,伸双手抱住佳人哭恸伤。黎夫人先前未理会,此时方才醒了腔。李氏喝喝哄孩子,一边坐下脸哭丧。康氏夫人吕小姐,心中不解闷心慌。郁氏莲英猜八九,口中长吁叫上苍。冯氏参透其中意,点头不语退一旁。杨舅太太心下悟,眼望着梦鸾小姐叫姑娘:“莫非这位张奶奶,就是那伏氏夫人你令堂?”小姐见问将头点,转过贤人黎素娘.刚然启齿要讲话,只听得一声喊叫振大堂。

  那喊之人却是任婆。他与伏氏如何跟随李氏至此呢?只因那年燕山发水冲了麒麟村,伏氏、任婆投至合和堡避难,毛如花闭门不纳,伏氏便要投水自尽,任婆劝住回家,拆楼卖木,过了些时候,别无进益。伏氏只要自尽,那任婆苦苦劝解,时时防守。二人思量无计,只好走至远方,乞茶讨饭。那日到了前安镇单员处家门首,遇着了平氏正要雇人使唤,便盘问他二人的姓氏来历。二人只说是平民之妇,遭了水灾,出来躲难,情愿扛工。那平氏就雇下与李氏看抱儿女。那时哑叭儿已随双印、曹爷上京赴考去了,那任婆子作梦也不知李氏是他小婶儿,目今听得三爷作了官,跟到京里来,一定有此好处。谁道撞见了冤家对头。

  高小姐正自追问伏氏,只听任婆在院中大叫道:“小姐不用问伏夫人,这都是我任婆子朱氏起意,快来,快来,等我告诉你们!”众人听他说话蹊跷,遂一同走至堂屋。只见他翻身坐起,说道:“青天在上,白日当空,我朱氏自己通说:当初抱双印公子出去,原是我贪财起意,负义忘恩,那滑氏是图谋高府家产,蜂儿是为自己专权,我三个人都是一般样的利心,千方百计,调唆夫人,夫人不肯,我们就背着作了此事。谁知千岁阴功高远,公子的命大福鸿。

  我们空把良心丧,阴谋暗算场一空。皇天报应难饶恕,听我从头细表明。滑氏只因谋家产,作此亏心神不容。自己痨病中年丧,儿子遭凶不善终。不孝媳妇活出醜,伤风败化损清名。蜂儿长舌遭现报,身在汪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