签往下扔。衙役军牢齐呐喊,向前来鹰拿燕雀一般同。拖翻按倒尘
  埃地,大腿臀尖搁上刑。两个按着一个打,一个旁边数的清。五板一换人六个,只打的
  肉绽皮开血水红。宋四忍痛不改口,他还是冤枉连连不住声。那时气坏苏国舅,双眉倒
  竖眼圆睁。这厮泼皮真可恶,吩咐青衣看大刑。吕用一见说不好,心下着忙吃一惊。壮
  着胆子朝前走,双膝跪倒在埃尘。

恶奴向前跪倒,呼:“老爷暂息雷霆,容小人一言上稟。方才来时,家爷吩咐小人说:宋四之言,半属荒唐,苏大人未必容他胡言乱道,一定动刑究问,不能得实。乞老爷且勿加刑,等明日一同奏主,请旨定夺。此时已打过三十大板,再动大刑,恐他不能担痛,万一不测,毙于刑下,这件事十分重大,死了活口,高镇国何以辩白,家爷与老爷亦有不便。请老爷三思。”苏爷听毕,点头道:“你家老爷所见极是。你且回去,禀你老爷,明日朝房会面,一同奏主便了。”吕用暗暗念了声“够了,够了”,遂答应了几个是字,站起身来,退出堂去。苏公吩咐传禁子将宋四钉镣收监,掩门退堂。

  到了次日五鼓,苏爷起身上朝,同着吕相还有侍郎闻锦三人同进朝房,彼此叙礼归坐。奸相先就开言,眼望着苏爷,口呼国舅,

    “昨日宋四那件事,学生心内甚犹疑。镇国王素曰多忠正,那厮之言未必实。吕用
  回家回复我,说是他提刑不招只叫屈。若想高公必无异,宋四的光景又如实。实是两可
  不明事,国舅高明怎处置?”苏公听见投机的话,这老爷素往为人爽又直。点头回言说:
  “正是,学生也是这般思。事关重大非小可,少不得同到龙楼奏主知。皇爷一定降明旨,
  且待我设法详情审那厮。务必要曲直从公请判断,也不枉身受国恩居此职。”奸相随口答
  应是,“全仗着大人神明鉴曲直。”这正是:画虎画龙难画骨,知面知人心怎知?二人正自
  言未了,只见那侍郎闻爷把话提。

闻老爷向二人问道:“学生听了这一回,不甚明白,二位所谈,莫非高镇国处有什么事?二人见问,遂把宋四告密之事说了一遍。闻老爷惊讶非常,沉吟一回,摇头道:“镇国王断无此事,宋四这奴才不是挟仇定是被人买嘱。”吕相把手一拍,说:“国舅所见不差,愚意也是这般猜想,少时见驾,大家条陈一二。依吾拙见,且不必惊动边关,只把宋四严讯,不怕不得实情。倘有叛情,拿问不迟。如若是假,先将宋四正法,然后奏主降旨,传谕边庭,以彰圣鉴。不但高镇国分外感仰明德,竭诚报国,即在边诸官亦自此莫不愿尽悴于王事矣。”苏闻二人听了此言,十分敬服,俱道:“老先生高见极当,学生领教。”

  列公,世间不独万物有阴阳之分,就是那坏人使坏也有个阴坏阳坏。那阳坏之人,料看官无有个看不出来的,不必饶舌。惟有阴坏,那些老爷们令人万难测度。那吕国材就是得了这宗传授。他心里越与那人不睦,面上越与那人亲近,更加一番春风和气。一自那年为梦鸾小姐提亲勾起旧恨,时刻要谋算高公,见了面分外亲厚,背地里与那些文武同寅提起镇国王来,他却极口称赞,因此人人都说他与高公甚好。今日宋四告密之事,虽自吕府而起,人再猜不到是他唆使。他自以为鬼神不测,终究不能泄露,岂知机深祸不浅,任你善隐能瞒,不傻不呆,却叫你自显自吐,这也是老天治阴坏的一宗妙法。

  当下苏、闻二人听了这些言词,只当他是为国为民的贤相,不由的满心悦服。

    二国舅一齐点头说:“领教,这件事同奏当今主圣明。大家条陈加酌量,切不可轻动
  国家柱石臣。只把宋四严究审,其中奸隐自然明。”吕国材心中自有老主意,点头答应口
  中哼。说话之间百官到,只听得景阳钟声振耳鸣。首相率众将朝进,一个个玉阶拱立悄
  无声。内侍传宣人止嗽,禁门轻启露宫灯。遥闻着细乐声随龙凤辇,一阵阵金锁提炉紫
  气浓。雄赳赳镇殿将军分左右,一对对武士金瓜绕眼明。净鞭三响爷升殿,宝座上坐下
  天子宋神宗。众文武慢步金阶分等次,拜舞山呼叩主公。拜毕平身分班站,武在西来文
  在东。内臣宣旨金阶立,望下开言问众卿:有事出班须早奏,百官无本驾回宫。一言未
  尽人答应,班中闪出二文臣。一个是奸心辣手吕丞相,一个是义胆忠肝苏正卿。他二人
  口呼万岁臣有本,手举牙笏往上行。龙案以前齐跪倒,叩首连连拜主公。神宗天子开金
  口,慢吐龙音问一声。要知二人回奏事,接连下卷看分明。


  第二十八回 饮鸩酒顷刻命归阴 羁犴狱吁嗟忠被谤

  且说神宗天子望下问道:“丞相、国舅同来见朕,有何章奏?”奸相先奏道:“内阁侍读大学士巨吕国材有本奏闻陛下:昨夜初更,有一人投至臣府,报告机密,自称雁门关署镇国王高廷赞麾下的马兵宋四,年三十一岁,有机密事特来出首。臣略问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