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?”宁佐从袖中取出,双手递上:“招纸在此,请皇爷过目。”

    神宗爷手擎招纸睁龙目,留神仔细看端详。见上边言词恳切如滴血,字字刻心意味
  长。暗念他南征北讨多少战,入死出生几百场。再算他自小至今将半百,都是刀枪林里
  度时光。活了四十单九岁,只有九载在家乡。细想他平生所作多少事,都是不离大义与
  纲常。细参他果有造逆通番意,怎么肯随召如飞转汴梁?何况他独自孤身居塞北,合家老
  幼住渔阳,他若背国行叛逆,岂不怕拿他的家口赴法场?又想那耶律通为质监在此,因此
  才投顺了北安王。彼时纳款曾相约,干戈两罢守封疆,再要背盟兵犯内,耶律通难免餐
  刀把命伤。北安王既然不爱同胞弟,何如当日不投降?神宗爷手拿招纸观看好几遍,不由
  的一声叹息意惨伤。这皇爷沉思细想时良久,自古道:聪明不过是君王。忽然猛省龙心
  悟,逼真是圣鉴天子洞万方。暗说道:“是了,宋四失马事必有,私逃惧罪不荒唐。或者
  是廷赞的仇人闻此信,借剑杀人起不良。唆使宋四加贿买,趁机诬告镇国王。偏偏的此
  奴暴死无了对证,这宗案万难显露与明彰。叛迹无实难问罪,骤然释放又不当。赏罚不
  明行颠倒,倒只怕文武军民笑断肠。”神宗思忖时多会,眼望苏公讲端详。

说:“国舅方才所陈,俱是忠君爱国之良言,朕甚嘉纳。准卿所奏,且将高廷赞停审监候,待朕召九卿会议,降旨施行。”苏公叩首谢恩,退出宝殿。天子也就回宫。这一来,那镇国王的性命犹如盲者临深涧,孤舟遇飓风。但不知生死如何,下回便知。


  第三十回 汴梁城里探监 松陵驿前遇盗

  且说天子驾转昭阳,国母闻妃一同接驾。行参已毕,大家归坐。天子将苏国舅保奏之事说了一遍,又将镇国王的招纸取出,递与二位娘娘一同观看了一遍。国母闻妃心中不忍,落下泪来,一齐下拜,异口同音,愿以苏闻二姓的家口保高廷赞不反。天子道:“镇国之无叛心,朕已料其八九。但只一件,业已拿问入监,刑责几次,此案未明,若还含糊释放,岂不失了国体?”国母道:“陛下圣意既鉴其屈,何不破格开恩,降旨一道,真假免究,念功减罪,贬他回籍为民,俟有用武之时,再去取召。他有忠君之心,自然还与国家出力,那时再按功行赏,亦显我主圣德神威,不负功臣。”天子道:“梓童、贤妃请起,朕自有区处。”国母、闻妃谢恩平身。说时天晚,大家安寝。宁佐忙把这个消息悄悄命人透与奸相。

    吕国材得了这个机密信,老大的着忙心内焦。不顾夜宴观歌舞,暖阁独坐皱眉梢。
  暗恨御史苏国舅,出头多事惹牢骚。抱怨闻妃与国母,分明是与吾留下祸根苗。他若出
  监得了命,不亚如纵虎归山龙入涛。访着是我将他害,强贼岂独肯轻饶?一定本奏当今主,
  这件饥荒怎开交?这奸相左思右想无主意,急的他目似銮铃汗似浇。反复思量时多会,忽
  然巧计上眉梢。回嗔作喜将头点,口内连夸主意高。“我的这神机妙算人难测,高廷赞安
  翎插翅也难逃!纵然将他杀到底,还叫他不知是我暗操刀。”奸相越想越得意,拈髯含笑
  乐滔滔。回至后堂安寝下,这一夜,万算千思睡不着。

那吕国材的生性,乃是祖造的一段偏才。他那心中诡计阴谋有六顷七十多亩,横算竖算,千变万化,鬼神不测。登时想了个绝计。  到了次日,只怕天子降下贬旨,早早入朝伺候。神宗刚然阶殿,百官朝毕平身,他便俯伏奏道:“臣吕国材有本奏闻陛下。”天子命宣上殿来。奸相进殿叩首,天子道:“丞相见朕,有何奏章?”

    奸相叩首呼万岁:“为臣有本启当今,望我主龙意回嗔容细奏,臣冒死为保国家有用
  臣。宋四所首通金事,这而今,度势观形未必真。臣想他,平生正直无苟且,不似欺君
  造逆人。孝廉方正多仁义,又念他汗马功劳海样深。问过数堂无异话,定有别因暗里存。
  这隐情,惟有宋四一人晓,万不能起死回生辨假真。这而今,难以问罪难释放,为臣斗
  胆设条陈:乞我主,开恩降道免究旨,免其死罪问充军。将他发到岭南去,路远途遥离
  大金。纵有逆谋无妨碍,难通来往免悬心。秘旨晓谕收监者,命其察管细留神。果有真
  形与实犯,便宜行事即除根。果然要照先赤胆无他意,俟有功依然召取转京门。这如今
  一时难以分真假,且等个日久天长便见心。望皇爷念功恕罪怜国戚,这便是圣德如天格
  外恩。为臣冒死愚言毕,诚恐诚惶达至尊。”这奸相暗投机会一夕话,神宗爷龙心甚悦面
  生春。

天子闻奏甚喜,道:“先生所奏,乃为国忠君两全之策,寡人准奏。”奸相叩首谢恩,退步归班。天子遂即降旨,晓谕锦衣卫知道。圣旨大概是:宋四所首镇国王高廷赞通番之事,并无实迹,一面之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