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我有缘无缘?”那堂 客笑道 :“若是无缘,如何到得这儿?你只管放大胆子去瞧。” 韩捣鬼十分欢喜,走过去,看见里面金银珠宝遍地皆是,还有许多美人,瞧见韩捣鬼都用手乱招。韩捣鬼伸头过去与他们说话,不觉那月光已套在脖子里,那堂客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,韩捣鬼大大的打了一个寒噤,回过头来,见那堂客面似石灰,两眼吊出在外,披着头发,口中拖出有三寸多长的红舌。韩捣鬼要叫”哎呀 ”,谁知脖子里业已箍紧,叫不出来,瞪大两眼 看那堂客,两泪汪汪一言不语。心中正在悲切,只见堂客将他一推,顿觉万箭攒心,身悬气闭。
  这韩捣鬼只为要将侄女送入烟花,以至神鬼不依,叫他做了悬梁自缢鬼。可怜他靠着个王三儿,吃了几年风流茶饭,使几个风流银钱,夫妻两个坏了良心,还要将个冰清玉洁的香闺丽质送入青楼。如今撇下王三儿别抱琵琶,自家落了个财色两空。这正是:
  一生用色仍归色,临死贪财总误财。
  谁知韩捣鬼遇着吊死鬼,将他引入老孙的院子里,吊在一棵大枣树上。老孙同花二奶奶、金哥儿这天正邀了两个快家子赌钱,伙着吃两个冤大头的钱。内中有一个大头姓包,插号儿叫毛包。他有钱有势,任什么儿也不怕,又长了一个古怪脾气,专爱闹个事儿。今日一会儿输了八九百银,他也慢不要紧,又到一个人的面前做庄,毛包去抓他的骰子,说道 :“卖给我罢。” 那人将他的手一推,说道 :“不卖给你。” 这毛包脸上磨不开,登时大怒,抓起骰子,照那人脸上一撒。那人又是个标子,那里受得?拿起骰盘,照着毛包脑袋上就打。毛包瞧见赶忙将身子一闪,那盆就端端正正打在一个人的脑袋,只听见”噗嗤“一响,鲜血直喷。不知是谁,且听下回分解。



第四十二 脱官司移花接木 免俗套醉酒长亭

  话说毛包看见那人将骰盆打来,赶忙将身子一闪,那一个二三斤重连土包锡的大碗,斜打在金哥儿囟门上。来的势重,只听见”拍插”一响,登时鲜血直喷,金哥儿往后一仰,登时间做了青楼恶梦,栽倒地下。毛包瞧见越发不依,喝令家人们捆起他来。那个标子那里肯依?推翻桌子,也叫车夫、小子一齐动手乱打。这一片喊声,惊天动地,将烛台灯盏一齐打灭。
  家人在黑暗之中混打。那街上过往的人渐渐多起来了。左右街坊都开出门来瞧热闹。听见里面喊道 :“打死人了!”正在喊 叫,只见几个人披头散发往外飞跑,浑身衣服扯碎,满面流血,嘴里嚷道 :“好打,好打!叫你们这些忘八膏子跑掉一个的, 也算不了我包大太爷!”说着,分开众人跑到街上,叫家人去将堆子上的叫来,说道 :“花家出人命,这男男女女跑掉一个, 我明儿问你要人!我浑身都有伤,明儿一早上城去报。”堆子上的听见,拿着灯笼赶忙进去,那些男女还围着一个人正在打呢。连忙吆喝众人住手,看那被打的人,不是别个,竟是花二爷,已经打的呜呼哀哉。堆子上的官儿说道 :“外人打他,你 们还要抵死的劝开才是个道理,怎么你们是他的老婆,倒同着外人将他打死,这不是胡闹吗?”孙家的们如梦方醒,彼此惊异,说道 :“我们刚才明明是扯着张标子打,怎么又打的是他 呢?”堆子上的笑道 :“这是那里话呢?你一个人瞧错罢了, 也没有你一家子都瞧错的道理。这话哄谁呢?那边地下的,又是谁打死的?”众人指道 :“那是张标子。”堆子上的说道: “你们都不用走开,咱们好写报单。”老孙同花二奶奶商量道: “咱们这场官司是打定了,谁替咱们照应家里?”花二奶奶 道 :“赶着去接咱们二姑娘来,叫他照应。我还有一个主意, 这堆子上的几个人,多多的给他点儿东西,求他报单上别说是咱们打死二爷的。明儿到堂上,我同你一口咬定张标子,拼着拶两拶子,衙门里上下多花几个钱,谁还不照应咱们吗?”老孙点头,赶忙拉了堆子上的头儿到屋里说话。先将手上一双金镯子送了他,求他报单上照应的话。那个人将镯子拽在腰里,说道 :“咱们也不要你多少,你给我们二百银,我的报单上只 说是你们到堆子上喊禀就是了,别的我也不管。设或张标子说出咱们瞧见你们打的,官儿叫去问,我们只说见你们围着打张标子就是了。”老孙同花二奶奶”千哥哥、万哥哥”的叫着说道 :“横竖官司完结之后,我姐妹两个靠定你一辈子呢。”那 头儿笑道 :“既是这样,咱们就是一家人。你两个这会儿就赶 着到坊上去喊禀,就说张标子逞凶连毙人命。明儿到堂上去,松不得一句口儿。 这不是当玩的,拼着要吃点儿苦才得呢。” 老孙们依他去办,一面分头去叫张二姑娘同金哥的父亲,一面到坊上喊禀。回到家里,天已大亮,瞧见西边院子里大枣树上吊死一个人,众人都吃了一惊。定睛细看,认得是韩捣鬼,不知多会儿吊在这里。金哥儿的父亲马胖子说道 :“我倒有个主 意,这会儿我二姑娘已死,我又没有空儿陪着打官司,况且那两个主儿都不认得我,竟将二姑娘做了这吊死鬼的女儿,就说他见女儿被人打死,他气忿自缢。我撇开身子,好帮着你们打官司照应。”老孙连连点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