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花二奶奶道 :“你瞧他脸上倒像 还带着伤呢。”正在议论不了,见张二姑娘急忙忙的跑了进来,惊问道 :“你们仔吗闹出人命来了?”老孙们将昨晚的事从头诉说一遍。张二姑娘道 :“你们还不穿上孝? 官儿也快来了,衙门里有人去料理没有?”老孙道:“还没有呢。”二姑娘道 :“我相与的一个上房先生,待我最好,各衙门都有熟人。 我去找他来,咱们就托他一个去料理。”花二奶奶道 :“很好, 你快去罢。”张二姑娘出来雇了一辆快车,飞撵的去了。一会儿,就同那位先生坐车同来。老孙们邀在屋里,将缘故说了一遍。那先生算了一算,各衙门拢共拢儿要三千吊钱,都包在内。
  老孙一口应允,先给他一张银票,是一千两银子,“你拿去料理,余下的一半天再找补”。那先生瞧着他办事简绝爽快,心中十分欢喜,就赶着坐车替他各处去照应。老孙同花二奶奶赶着又托两个最相好有势力的人,花了二三千两,替他们打点明白。
  老孙姐妹两个打了一场人命大官司,没有吃着一点儿苦,竟做在张标子一身上问了个斩决。后来老孙们念韩捣鬼死的苦,将王三儿接来,拉着张二姑娘伙开着局子,倒也兴旺。只可惜花子空闹了个四大皆空,如是而已。此话交过不提。
  且说王夫人们一早起来,梳洗收拾。珍珠也替友梅换了衣裙衫裤鞋子,他们一样都穿素服,赶着领他到太太屋里来请早安。王夫人见他三姐妹站在一堆不分上下,心中十分欢喜,说道 :“看不出不是我生的女儿。”正说着,珠大奶奶也进来给 太太请安。宝钗、宝月两姑娘同大嫂子见礼。宫裁将友梅周身瞧了一遍,笑道 :“真个是太太的女儿。”王夫人笑道 :“谁说是假的吗?我瞧着这孩子倒很有些福相。” 珠大奶奶道 :
  “同宝妹妹、四姑娘姐妹三个的品貌竟不分什么,谁不说是太 太的姑娘呢?”正在说笑,林之孝进来回话说 :“厨子们一早 都在长亭伺候,太太们差不多也可以先到那里去等。”王夫人点头,吩咐 :“家里还留珠大奶奶、月姑娘同你。家里的照应发行李,总要上紧赶办。我又得了个六姑娘,真是可喜。”林之孝道 :“昨晚上垂花门传话出去,知道太太得了六姑娘。因 夜深,今日来替太太道喜。”王夫人命友梅见了林大爷,林之孝赶着给六姑娘道喜。王夫人道 :“六姑娘是宝二奶奶姑妈的 女儿。这姑老爷姓韩,是个名士。夫妻不在了,他倚着一个当家子的叔叔,叫做什么韩捣鬼,将他骗了进来,要卖他到不好人家去。六姑娘不依,哭着喊着要寻死上吊,那家不好人家没有法儿,交还他的叔叔,坐车回家。谁知道儿上碰翻宝二奶奶的车,是这样才将他带了回来。说起来,才知是自家姐妹。我听他叔叔这样坏良心,我也断不肯将他放出去。你一会儿去找着他叔叔,同他说明,赏他几两银子叫他回去。从此以后,只当没有这个人。他若不依,不但不给银子,还要送官去办他。
  你瞧着该应怎么办法就是了,横竖这个人我是要定了。今儿回来,我带他去拜祖先同大太太们。”林之孝答应去办不提。
  王夫人等着平儿上来同吃点心,诸事交给珠大奶奶同宝月。
  吩咐停当,领着琏二奶奶、宝二奶奶、珍珠四姑娘、友梅六姑娘,每人一辆飞檐大鞍车,带领着多少丫头、嫂子们共有一二十辆车,家人、小子骑上牲口,一直竟往长亭而去。此时正是七月中旬,秋光高爽,那些村庄妇女满头戴着野菊花儿,三三两两在那里簸麸碾麦。两边地上的高粱俱已含苞吐穗,十分丰足。走了半日,约有十五六里来路,才到长亭。
  太太们下了车,这店里都是贾府办的铺垫、灯彩,摆的很体面,厨子们早已备办妥当。太太们用过茶,到外面来瞧瞧野景儿。宝钗、珍珠想起在这里送柳太太起身,同着琏二哥遇着那个和尚,谁知他竟能割恩断爱撇下妻子飘然而去!今日我们都在这儿,不知他在那里逍遥自在呢?珍珠想到伤心,不觉掉下泪来。宝钗瞧见,忍住悲切,将嘴努了努,珍珠赶着掉过头去擦泪。平儿瞧见问道 :“四姑娘又做什么?”珍珠笑道: “我一辈子怕见野景儿,瞧见了就要伤心。”王夫人道 :“明儿下了船,时刻都是野景儿,你那里伤得这些心!”宝钗道 : “我那年在这儿送妈妈起身,几乎将心肝五脏都哭的要掉出来。 香菱哭的更利害,谁知他到家就不在了!咱们同妈妈倒快要见面,只可怜那个香菱想起来原该要伤心。四姑娘又不为这个,又不为那个,瞧着野景儿就流眼泪。你那眼泪比林姑娘的还要多,倒像眼皮子上带着个眼泪口袋,不用费事顺着口儿往下就流。”太太们听了,都忍不住吃吃大笑。珍珠道 :“咱们由水 路回去,不知到林姑娘坟上去便不便的?”王夫人道 :“我听 见老爷说,在平山堂的后身湾船上去也不远儿。这几年谁去替他们上坟?可怜只怕连上堆儿都塌完了也论不定。我原想着过扬州要去给姑太太娘儿们上坟。我还有金山寺的一个愿心,还是我进来的那年许下的。这一磨儿回去,必得要耽搁一天还了愿心。”宝钗指道 :“那一阵,只怕是他们来了。”众人抬头, 望见灰尘蔽天,那一群车马来的不少。渐渐走近,梁贵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