闹,是有喜事,我很短礼。”柳太太将前日柳绪出城被虎咬住,冯哥相救招亲,今日请客之事,详说一遍。金夫人大惊,说道 :“骇死我了!原来绪哥儿几遭 大难!怨不得刚才见他脸上斑儿点儿的好些伤处,真是神佛保佑,得全性命。”叫佩金过来,拉着手儿说道 :“前日是咱们 多留他耽搁,出城很晚,几乎送他性命。幸亏令兄相救,不然叫咱们置身无地,真是令人感激。如不弃我,你同宝书姐姐咱们认个母女罢。”柳太太甚喜,忙叫宝书、佩金摆椅磕头。金夫人受礼。两位太太拜亲家。蟾珠们认姐妹。叫柳绪进来拜岳母,与蟾珠行礼。
  那些亲眷家奶奶、姑娘躲躲藏藏,东张西望。金夫人等着拜完之后,说道 :“你请来的太太们都是道喜的客人,快请出 来,咱们一堆儿坐坐。这会儿我也算是主人。”柳太太听说,叫老妈们去请诸位出来相见。那些奶奶、姑娘们,你推我让,闹了半日,好容易这个刚走出来,那个又抽身缩了进去。宝书们心中发烦,再三央及众人,无奈挨挨挤挤,都到上屋,三个一攒,五个一堆,各人手中拿着一柄白纸扇遮着脸。金夫人从未见过这样范,甚觉好笑。站了一会,无人过来见礼,彼此点头而已,只得让坐。柳太太吩咐内外收拾摆席。佩金姐妹忙去料理。丫头、老妈端桌子,摆椅子,抬板凳,七手八脚,乒乒乓乓,东碰西响,蟾珠坐在一边,瞧着十分好笑。
  金夫人对面坐着一位胖太太,约有五十来年纪,插着一头金花首饰,身上穿着豆绿、翠蓝两件绸绫棉袄,外面罩着一件大红绫子单衫,系着绿缎碎花裙子,蓝缎花鞋,白木外高底,指上带两个银指甲,手上两只银响镯,脸前排着一串银三事,满面得意样儿。金夫人问道 :“这位太太尊姓?”那女人答道: “我姓黄,就住在东沿儿 。不拘到那里提起孝义村黄牛家,谁也知道很有个名儿。不瞒太太说,我家有六十来条牛,三十几条驴。就是西沿儿的耿家、鲍家、谢家他们都不过二三十条牛一家,那里比得上我家的牛多。只有我大姑娘婆婆家,住南头儿,有名的黑牛金家,现今有七八十条牛。我二姑娘嫁在高家新庄,离咱们这村子有十里道儿,也是很有名的,叫做牛张。
  我二姑爷今年春间花费了好些银子,进了武学,城里那些衙门谁不认得他。学里两位老师认他做干儿子。那孩子也本来好,遇着村里汤猪的日子,他定要称两斤肉去请干爷干妈。前这八月间祭过丁,两位老师公分,请咱们进城赏桂花,逛了一日。
  那天四衙的赵太太也来赴席,瞧见咱们真好亲热。赶着一口一声的叫我大姐姐,又给孩子们东西、荷包,定要扯着到衙门里去住两天。那赵老爷做人很好,也跟着他太太叫我姐姐。咱们这会儿当亲眷来往,差不多有一点半点事儿,都是咱们给他去说个话。不瞒太太说,不拘到那里,谁也不敢欺负咱们。”金夫人只是点头答应,无话可说。
  柳太太过来让金夫人坐席,金夫人先尽客坐。柳太太道:
  “你今日是新亲家上门,理应专席。”金夫人那里肯坐,让了 一会,说道 :“我同这位黄太太,再请两位过来,带着蟾珠就 坐在这里,不必再让。”柳太太道 :“竟遵命罢。”过去邀了 吴千总太太、汪举人的奶奶同黄太太陪金夫人、小姐坐了一桌。
  余外亲眷各按长幼次序而坐。佩金本无父母,今日桂太太相认为女,又颇亲爱,心中感激,时刻依依左右,如蟾珠母女一样。
  金夫人亦待之如女,并无客气。里面坐席之后,外厅上尽一边摆设几席。又在书房内亦摆两桌。柳绪往来照应。冯富不愿陪客,在后屋里一人独饮。包勇先料理太守衙门的跟班爷们,又开发轿夫、衙役、职事人等酒饭。本村乡保、总甲并汛上的老将,知道桂太太在此,汛官派了几名汛兵前来伺候,弹压闲人。
  包勇都叫款待酒饭。
  此时,本村及左右村庄,都知道柳家同新太守是往来的亲戚。那些人往往来来,见柳家门口十分热闹,里面酒过数巡,菜已三上,金夫人见日已平西,离城尚远,知道柳绪前日之事,不敢多坐,连忙告辞。柳太太亦不便款留,吩咐外面伺候。金夫人扯着两个女儿道 :“一半天我来接你们去见父亲。”佩金 们俱连声答应。蟾珠对两个姐姐道 :“到家去要多住几天才兴 回来。”宝书点头应允。金夫人向着各位太太、奶奶们告辞,谢过亲家,众人俱送夫人上轿。桂夫人力止不住,一同来到中厅。那些家人、小子都站在轿前伺候,姑娘、嫂子扶着太太、小姐上轿,挂上门帘。轿夫进来抬起前后两乘,缓缓出去。外面吆喝开锣,柳绪送出大门,扶着轿去有半箭多路。金夫人吩咐转去,柳绪答应,站在路旁,看那执事轿马、跟的衙役,拥着两乘冉冉而去。
  柳绪回到家中,将书房酒席移出厅来,陪着亲友开怀畅饮。
  里面太太们刚才因太守的夫人在坐,未免拘束,这会儿饮酒说笑,十分欢乐。那位胖子黄太太,见两个奶奶是夫人的姑娘,衙门中可以常相往来,心中甚为钦敬,言语之间夸赞不已,对着佩金道 :“咱们沾大奶奶的光,同桂太守也赖着是亲眷,将 来也得进去拜望拜望才是。等着稻子收完,自然备些儿礼去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