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。”柳太太答道 :“将来慢慢商量。”赶着催上酒菜,里外 吃的杯盘狼藉,直到上灯时候纷纷散去。
  柳绪送客之后,吩咐关上大门,去到后院来看冯富,见他光着脊梁,拿着一条铁棍,在院子中间正舞的高兴。看了一会,不敢惊动,抽身出来,命小子们给冯大爷点灯。自己来到上房,给母亲请安道乏。娘儿们又说了一会话,彼此安寝。次日,各处送还物件。柳太太们到书房后院,来看冯富来开剥老虎。金夫人差人谢酒,送两位小姐物件。
  不言柳家之事。且说那胖黄太太回到家里对儿子媳妇们夸说 :“今日陪太守夫人吃酒,他很亲热,将来还要去拜。他同 柳家是亲家,咱们亲眷必得给他拉件事儿,就可走动。”大儿黄其祖说道 :“不必去找别的,就是咱们家里一件很可办得的 事,不过难以下手。现今放着这样门子错过不办,甚是可惜。”
  胖黄问道 :“咱们家有件什么好事可办,你说出来,娘儿们 商量。”黄其祖道 :“二婶子年轻轻的不肯嫁人,偏要守那两 三岁孩子,情愿将家私叫人诳骗,眼睁着三十条牛定要败光而后已。去年小红庙的孟思美瞧见二婶子,定要娶他,想了多少主意,央人请马的来说媒,他总不依。孟思美至今还丢不下,同我商量过几磨儿。他说:‘你想出法来,叫你婶子嫁了我,他名下应有的家私 、房粮地土全是你的,我一点光儿不要。’ 我虽应他,总想不出个主意,如今放着这样门子,岂可错过!”
  胖黄点头,尚未开口 ,大媳妇赖氏笑道 :“只要门子结实,事情倒还容易,须得如此这般去办。照会孟思美,休叫一个人知道,只要办的干净。趁他这几天正病着不走,起先给他散个谣言,叫人动了疑,咱们就可用计。衙门里再使上几个钱,怕不是个发官卖叫,孟思美买了回去,又省了他日后起调。”胖黄娘儿们只是点头。想了一会,黄其祖道 :“这主意很好,只是指不出一个奸夫,恐官府不依,倒说咱们谎告,不是玩的。”
  赖氏道 :“这容易。官府问奸夫是谁 ,你只说他娘家亲戚侄儿不住的往来,鬼鬼祟祟,知道谁是他的奸夫。横竖官府动起刑来,他受不住疼,不怕他不混扯一个。”娘儿两个听说大喜,深赞道 :“这主意真赛过诸葛亮,将来得了他的家私,总叫你 穿吃一辈子,受用到老。”赖氏笑道 :“这算得什么,不想这 些主意,如何保得家财富足,子孙久远。”胖黄点头道 :“得 他的家私过来,咱们子孙真是穿吃不了。”黄其祖道 :“事不 宜迟,我就去散起谣言,料理下手。明日去找孟思美,叫他赶办那件东西。”胖黄欢喜,各人分头去办不提。
  原来黄其祖这个亲叔子名叫黄秉礼,是个饱学秀才。虽是祖上分得一分大家私,他全不经营,只爱念书,每日同学中几个名士朝夕讲论经史。娶妻何氏美而且贤,内外一切家务都是何氏一人经理。黄秉礼深得内助之力,伉俪之间十分恩爱。谁知红颜薄命,夫妻相聚无多,黄秉礼少年夭折,竟赴修文之选,丢下娇妻幼子并一分家私。何氏苦守孤儿,冰心自励。族中人见他青年守志,无不钦心赞叹。就是街坊邻里,平日称其贤德,知道自丈夫死后,悲劳成病,时常卧床不起,因节省银钱,又不肯请医服药。近日街坊忽然听见些暗昧不明的说话,彼此私相议论,疑信之间,并无一点痕迹。正是各人自扫门前雪,谁肯去管闲事。
  可怜这何氏那里想得到有人算计。这日晌午,昏昏沉沉躺在炕上,耳内听闻有人叫唤,急转身过来,见是黄其祖同赖氏站在面前问道 :“婶子好好的,怎么又害起病来?这几天家里 有事,总不得空儿过来,今日偷着空儿来瞧婶子。刚才有丫头、嫂子们领着相公都在门口,听说婶子睡着觉呢,来了一会也不敢惊动。”何氏坐起身来说道 :“我因心里发烦,叫他们都去领着你兄弟闲逛,让我静睡一会。他们瞧见大爷、大奶奶来了,也该进来通知,倒茶。”赖氏道 :“是咱们叫他别进来的,自 家人要拘什么礼。”何氏让他夫妻坐下。黄其祖道 :“我瞧着 二婶子不像害病,不过面皮黄些。”赖氏道 :“那年我坐月子 也像婶子这样,周身发困,只想睡觉,后来满了月,身子才好。
  今日瞧着婶子这个样范儿,也倒像做过月子一样。”何氏笑道:
  “大奶奶倒会说笑话。”赖氏道 :“我成天在家同你侄儿说,婶子这样年轻,是开不足一朵鲜花,这样天长地久,日子如何熬得过去。人生一世,草生一春,称着这好风光,落得寻点快活。”黄其祖笑道 :“婶子是个聪明人,有什么不会寻快活, 还用咱们来劝。”何氏听他夫妻两个说话甚不入耳,坐在炕前低头不语。黄其祖们坐了一会,辞别家去,说一半天再来瞧婶子。何氏勉强酬谢几句。看他夫妻去后,不觉悲苦一番,连日不能起炕。
  何家弟兄、亲戚每天往来不绝。这天何氏稍好,坐在炕上同娘家两个女亲眷说闲话,听着黄其祖夫妻在院子里高声说道:
  “我们又来瞧婶子,不知好些没有?”何氏心中十分厌烦, 也不答应,见他夫妻急急走进房门,赖氏说道 :“一股什么味 儿?好臭!”黄其祖道 :“不错,好臭!等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