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二位奶奶轰我来了,你们就替了他们。紫鹃、晴雯你替林妹妹,金钏儿、麝月你替宝姐姐,咱们也唱个连台戏。”

  晴雯撇嘴道:“若说谁替了谁,我们也不配,也犯不着替人家。今儿一定是林姑娘的主意。紫鹃向来赤胆忠心,叫她都替了吧。”金钏儿道:“紫鹃专会假正经的,咱们三个人,今儿看她的好看,以后还说嘴不说嘴。”紫鹃道:“我惹不起人们这一群疯狗,我到老太太屋里去,看你们还敢来不。”说着便要跑出去。晴、麝二人赶着追上,拉了回来,把房门咕咚一声关上。那一夜他们如何混闹,无从知晓,只可说是一宿无话。

  次日早起,黛玉先起来,叫了几声,无人答应。只听得西屋里一片喧笑之声,便埋怨宝钗道:“都是你要挡他出去,这时候还在那里胡闹呢。叫凤丫头见了,又是笑话。”宝钗道:“你去吓唬吓唬他们,别让他由着性儿再闹了。仔细老太太听见。”黛玉道:“我不去,若去咱们一块儿去。”

  歇了一会儿,那边嘻嘻哈哈闹的更不象话。黛玉硬拉了宝钗一同过去,只见宝玉歪在红蕤枕上,晴雯、麝月架着紫鹃往宝玉身上送。金钏儿从她二人夹缝里,伸进手去,格支紫鹃。宝玉又伸手格支晴雯,晴雯忍着笑,只不肯撒手。五个人笑做一团。钗黛二人进去,都没有看见。黛玉道:“天到什么时候了,还不好好起来,越变越成了小孩子了,叫外人听见了什么意思。”

  晴、钏等听见黛玉发话,才都放了手。宝玉笑道:“你们赶出我来哟,如今见我这里热闹,又赶着来了。”宝钗道:“美得你,谁还赶了来呢,臊也替你臊死了。”说着便拉黛玉道:“咱们梳头洗脸去吧,不要管他们了。”二人回至东屋,紫鹃、麝月也跟过去伺候。这里晴雯、金钏儿服侍宝玉穿好了衣裳,也走了过去。

  钗黛二人尚在梳洗,宝玉站在镜台前,看看这个,又瞧瞧那个,也帮着他们调脂弄粉。等钗黛梳洗完了,就着洗残的水,胡乱洗了几把,便算洗过脸了。黛玉不依道:“你这不长劲的毛病还不改么?”一面忙叫晴雯换上热水和干净手巾,重新看她洗过。宝玉又央及黛玉替他梳头,黛玉道:“你叫他们弄去吧,他们都闲着,何必在这里凑热闹呢?”

  宝玉不肯,又千姐姐万姐姐的央及宝钗,宝钗没法子,便让他坐下,慢慢的替他梳篦。篦好了,仍旧将四周短发编成小辫,归到顶心发上,总编一根大辫,用青绦结住。却短了从前押辫子的四颗珍珠,宝钗道:“你那珠子又丢在哪儿了?”黛玉笑道:“姐姐,你忘了,他做过和尚的,辫子都丢了,那珠子还能留住么?”宝玉笑道:“我这和尚可是带头发的,只把辫子拆散了,梳一个抓譬。那珠子一时用不着,镶在剑鞘上了。”

  一时梳罢,宝钗、黛玉忙着要到贾母处请安。宝玉道:“好姐姐,好妹妹,且慢着走,价钱们昨儿晚上到底商量些什么?说给我听听。”黛玉道:“商量的事多着呢,一时哪里说得完,横竖回来总要告诉你的。”便和宝钗携手去了。宝玉也随后上去,给贾母请早安。贾母见他三人都在身旁,甚为欢喜,叫鸳鸯打开箱子取出两枝八宝紫凤钗,给钗黛每人一只,说道:“这还是祖老太太给我的呢,你们留着,将来给你孙子媳妇吧。”

  三人陪着贾母说了一会儿闲话,却不见凤姐。原来凤姐在这里打了一个花胡哨,便和尤二姐同寻三姐儿去了。宝玉见贾母闷坐,便道:“老太太到了这儿,还没去看那绛珠仙草呢。今儿没事,去看看吧。”贾母问:“那草种在哪里,他们说是林丫头的前身,可是真的?”宝玉道:“他们都这么说,哪里找真的去。新近才开的花,就在绛珠宫,离此不远。老太太坐轿去吧。”当下便命侍女们预备轿子。

  贾母坐了,宝玉和钗、黛、鸳鸯、翡翠等都跟随在后,行至前院,凤姐、尤二姐从小院出来,刚好遇着。凤姐道:“你们大队人马上哪里去啊?”鸳鸯笑道:“你只管跟着来,反正有个好地方。”于是大家同走。

  贾母一路看那溪光树色,处处清幽。笑道:“到底出来走走的好,这样真山真水,咱们在城里头绝见不到的。”一眼望见白石碑访,对凤姐道:“你瞧那牌坊,不就像省亲别墅么?”凤姐道:“那回我初到这里,隔着牌坊分明瞧见宝兄弟,一晃就不见了。问那仙姑,她说了一句什么‘田鸡不搁烙铁’可把我给懵住了,至今还怀着闷葫芦呢。”黛玉道:“那田鸡和烙铁从来没到一块儿,一定是天机不可漏泄,到你耳朵里就出了新闻了。”

  一时到了绛珠宫,凤姐上前搀住贾母,下了轿,走近石栏,见那仙草和花尚在盛开,绿姹红妍,迎人欲舞,又添了许多新蕊。

  贾母和凤姐、宝钗都是初见,非常叹赏。宝钗道“这草轻盈袅娜,另有一种丰神。蘅芜院里那些异草,没有比得上的。怪不得人说是林妹妹的前身,真有几分像她呢。”鸳鸯道:“你还不知道呢,他从来没开过花,刚好林姑娘喜事那两天,就都开了。这能说是附会么?”

  宝玉素性喜聚不喜散的,见那花连绵不断,正合他的心事,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