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太把鸳鸯给了他。我想老太太眼前虽有两个丫头,哪一天离得开鸳鸯,况且鸳鸯那性子,素来高傲,说一是一的,那回大老爷要她,她赌气发了重誓,还有第二句话可说么。不如不说的为是。”

  宝玉道:“你们还不知道珠大哥的脾气呢,我约他到这里来,他再三不肯,说是见了家里人又要牵动尘心,还是不见的干净。这阵子天天想走,若不为林姑老爷不久要转天曹,约着在这里面,他早就走了。就是鸳鸳有的商量,他也未必肯要呢。这件事大可不必。此外还有什么事?”宝钗道:“提起第二件事,那可得问你了林妹妹。因为他们四个人虽是服侍你惯了的,可都有些孩子气,因此想起袭人,要把她接了来,你看好不好?”宝玉道:“她跟了蒋琪官,无情无义的走了,我还要她做什么?”

  宝钗道:“你既不要她,为什么听见她要赎身出去,害得你赌咒发誓,连八人轿子都许下了。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?”宝玉道:“那时候我被她迷惑住了,谁知道她是这种人呢?她说的别人就用八人轿子抬她,她死也不出去的,怎么跟着个唱戏的就走了呢?”宝钗道:“她走这一步也很不值得,如今琪官犯了事,押在监里,袭人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的,还没有弄妥。那回来求我,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,不但形容比先憔悴,连谈吐也显着卑鄙。那里跟得上晴雯麝月她们。”

  黛玉道:“姐姐你从前看她那么好,怎么口气也变了。我倒觉得她可怜”宝钗道:“不要说我是没出闺门的姑娘,就连太太、我妈妈哪一个不说她好?就是这位二爷,还不是当她天字第一号的。只怕除掉她的林妹妹,就要数袭人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早已看透她了,那回送绢子给林妹妹,就避着她。后来撵晴雯的时候,我知道是她使的坏,还点了她两句。究意因她是服侍多年的人,临走还给她托个梦,叫她自己打正经主意。如今可怨谁呢?”黛玉道:“哎哟,要不要由你说上这一车子的话给谁听?我不过白说说罢了。”

  宝玉道:“你们说了一夜,我那盖园子的计划可说了没有?”黛玉道:“你要仿大观园一模一样的盖个园子,给姐姐妹妹们住,固然是你的痴想。其实也何必呢?天下名园多得很,除掉大观园就没有好样子么?”宝钗道:“家里园子是从前胡老名公的手稿,丘壑布置不俗,可也不算尽美。即如藕香榭、凹晶馆一带,水面都不甚宽,那四周山景也少些点缀。依我说只可节取,你爱那两处坐落,或是精巧,或是幽雅,仿取大意未为不可。三人一直谈到更深,方同就寝。

  次日黎明,黛玉、宝钗先起来,梳洗完了,才把宝玉催起,同送宝钗生魂回至荣府。这两天宝、黛二人只顾和定钗眷变不舍,累得很乏。秋纹、碧痕诸人见宝钗一直睡了三天三夜,都惊慌不定。幸亏莺儿知道宝钗点了那香,是往太虚幻境去寻黛玉的,将大致情形告知她们,并将门窗衾帐一齐掩好,不许大惊小怪。王夫人见宝钗连日未曾上去请安,打发人来问过几次。

  第二天又亲自来看,只见宝钗睡在那里,气色呼吸如常,摸她身上,也并无寒热。莺儿又将宝钗入梦的话回了王夫人,这才放心。直至第四天早起,莺儿在屋里守着,忽听宝钗说道:“你们好好回去,老太太那里替我说到,免得她老人家惦记。”莺儿问道:“姑娘和谁说话呢?”

  方把宝钗惊醒,便叫莺儿。莺儿忙即上前道:“姑娘身子都好么?怎么去了这多天,把太太可吓着了。我把太虚幻境的话回了太太,还是半信半疑的呢。”宝钗道:“我当天就要回来的,可巧赶上林姑娘的生日,老太太再三留我,二爷和林姑娘也不肯放,一直闹到今天。你们先上去回明了太太,好叫太太放心。”秋纹答应去了。奶子也报了蕙哥儿进来寻奶奶。

  此时蕙哥儿尚不甚懂事,说道:“奶奶她们不叫我进来,都是莺儿不好,快打她。”宝钗怎么哄骗,都不背信,只叫打莺儿。到底假装着打了莺儿两个,方罢。蕙哥儿又要宝钗抱,说道:“好几天没抱我,任想你的。”宝钗见她怪可怜的,抱过来哄了一会儿。刚抽着空洗洗脸,拢拢头,探春便来了,说了几句话,又是湘云和惜春同来。湘云道:“宝姐姐,你怎么去了这些天,害得我们提心吊胆的。若回不来,可怎么好?”宝钗道:“若真个回不来,我就算超生了。哪有这种造化呢?”

  正说着,又是平儿来了,问起太虚幻境之事,宝钗只得细说了一遍。探春道:“这么说他们那里比家里还热闹呢。”湘云道:“老太太向来高兴找乐的,又有凤姐姐从旁凑趣,有这两个人就抵过多少人了。”平儿听说凤姐已经免罪,从地府到了那里,更为欣慰。说道:“二奶奶再去的时候,我也跟了去,见见我们奶奶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们凤奶奶的脾气出变好了,和尤家二姐儿住在一个院里,姐姐长妹妹短,过得很亲热,这不是新鲜事么?”

  探春道:“你去了这两天,咱们这里也有好些新闻呢。昨儿有旨意,兰哥儿升了内阁学士,即行来京供职。琏二哥听一个小军机说,北静王密保了三个学政,一个是东粤学政姓庄的,一个是江南学政姓徐的,那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