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得人呢?”湘云道:“在世上难得的就是一个闲字。咱们小的时候地根儿就没事,只想法子玩,怎么玩都是有趣的。如今就是抽空儿玩玩,也不是那个味了。”宝钗道:“也不要那么想,有得玩且玩,有得乐且乐,即如今天晚上月亮这么好,咱们几个人又凑到一块儿,这就是白捡了来的。若再嫌美中不足,那不是自寻烦恼么?”

  岫烟道:“姐姐近来见解更高了,倒像是得过道的。”宝琴道:“世界事不过如此,能够见得透,自己舒服些。你姐夫今年没得差,非常懊恼,在我看着,这点鸡虫得失,又算得什么呢?”大家在月下谈至二鼓,宝钗要留探春、宝琴住下。探春不放心孩子。宝琴因节底下有事,便匆忙去了。

  这里李纨、宝钗也忙着料理过节。中秋那晚上,王夫人吩咐在园中嘉荫堂摆家宴。贾兰、梅氏率同权哥儿、枢哥儿从海淀赶回。勉强凑了两席,一则人少,二则又有贾政在坐,拘束住了。偏又阴云遮月,大家减兴,倒不及十三那天热闹。

  次日便是三场接场之期,王夫人、宝钗一早就巴望蕙哥儿回来,直至下午尚无消息。王夫人又几次打发人去探问,宝钗更急得似热锅上蚂蚁,一刻也坐不住。眼看天快黑了,王夫人叹道:“到底太小呢,不该叫他去考。”宝钗道:“想必还没有出场,若果真有什么失闪,蝌兄弟总要回来送信的。”正在心焦,忽听玉钏儿大声道:“蕙哥儿回来了。”

  原来贾蕙从垂花门进院,廊子上丫环们先已瞧见,都像见了凤凰一样。宝钗听见,忙道:“还不快进来呢!”贾蕙紧走几步,赶即进房,见王夫人正在榻上,秀鸾在捶腿,宝钗站着说话,连忙上前都见了。宝钗又是喜,又是气,说道:“怎么弄到这时候,人家早已都出来了。”贾蕙道:“他们对策都是抄抄凑凑,还有一大半对空策的。我五道都做的骈体,每道有七百多字,写起来可就费工夫了。”王夫人道:“你没出场,那些小厮们也该带个信回来,省得家里着急,怎么也没有一个贴心的?连打发去的人,也没有回信,要他们做什么呢?非重重地捶他一顿不可。”宝钗道:“哥儿平平安安地回来了,太太也不用生气,等我传给管事的,申饬他们就是了。”

  玉钏儿打上脸水,服侍蕙哥儿洗了脸,又在荣禧堂摆上接场酒饭,把李纨、湘云都请来同吃。少时贾政从外书房进来,问知蕙哥儿五道策都做的骈体,颇有失望之态,说道:“你这要好的心太过了。横竖中不中在命的,也不用懊悔。”贾蕙听了,一团高兴顿时冰冷,倒是宝钗见贾蕙平安出场,只有欢喜,还顾不到科名得失。

  晚上贾蕙随同宝钗回至怡红院。宝钗略问场内情形,便催他去歇息。自己同莺儿说了一回闲话,也就收拾睡下。因白天过于劳神,翻来复去只睡不着。刚在朦胧之际,忽见晴雯进来请安道:“奶奶好啊!林奶奶打发我来送信,那史姑爷找着了,秦大爷同着他来,也住在咱们前院,请奶奶告诉史姑娘,约好了哪天同去,我再来接。”宝钗道:“林奶奶怎么没来?”晴雯道:“她原说要来的,因为老太太请那些仙女在园子里聚会,林奶奶和凤奶奶正在陪客,此刻还没有散呢。”

  宝钗道:“你回去和林奶奶说,我跟史姑娘商量定了,一起到你们那里去。这条路我走惯的,你也不用接拉。”又道:“晴姑娘,你难得回来一趟,不到家里去瞧瞧么。”晴雯笑道:“奶奶您不知道么,我那姑表嫂子早已故了,哪里还有家呢?我倒想见见袭人!看她有什么睑见我!”宝钗道:“晴姑娘,我倒要劝劝你,袭人也算栽到家了,现眼在咱们手里,何必还跟她过不去呢?”晴雯道:“奶奶这话也对,我决不损她,只要她见了我,也就够悔的了。”

  宝钗又道:“这院子里的海棠,二爷说是应在你身上,果然这两年你好了,它也好了。如今长过了房顶,你走过瞧见了没有?”晴雯笑道:“我哪里配呢?还得算应在二爷身上。二爷出了家,又成了仙回来,不是和死去重活的一样么?”歇一会儿又道:“奶奶歇着吧,我去看看海棠和我住的那间屋子。”说着便自去了。

  宝钗一觉醒来,听得四壁秋虫啾唧不绝,窗子上正照着满满的月光,那半明半灭的银灯,已黯然无光。想起梦中晴雯的话,深替湘云喜慰。又想湘云若到了那里,不肯回来,倒是一件为难的事。正在胡想,只听见后房里袭人从梦中哭醒,还在哽咽。因念袭人只走错了一步,便弄得荆天棘地,生死两难,她也是太虚幻境册子上的人,将来若到那里归册,作何安置呢?又算到宝玉房下,在那边已有七人,这里莺儿、秋纹、碧痕,也有金屋之约,目下只苦了一个袭人,一个柳五儿。从前也都在宝玉心上的,何妨把她们添上,足成十二金钗之数。此事只可慢慢地和颦儿商量,想来想去不觉重又睡着。

  次日醒来,已近已牌时分。莺儿过来服侍,宝钗问起蕙哥,莺儿道:“哥儿一早起来,把二三场的稿子找出来,亲自拿到学里给师父看去了。”宝钗看看太阳,知道天已不早,赶忙起来梳洗。

  秋纹回道:“刚才吴新登家的来回事,我叫她到议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