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回园去,宝钗又去看了迎春,和迎春同去寻香菱,谈了好一会儿。香菱闻知宝蟾扶正之事说道:“早该这么办的,只要她肯好好服侍太太,看待哥儿,也就算了。若再娶一个,也未见得比她强呢?”谈至晌午,方同赴璎珞岩,从瑶林仙馆绕着小坡过去,并没有多远,岩下是五间大敞厅,摆列斑竹几榻。宝玉、黛玉正看着一帮侍婢玩耍,芳官折了一嘟噜带着水珠的藤花,要给柳五儿戴上,五儿忙拦住道:“这花儿还没干呢,别滴答我一身水。”

  藕官在山石下拿两只手捧着接那瀑布,把袖子都溅湿了;四儿、春燕就着那瀑布洗手绢。麝月道:“你们也太贪玩了,把衣裳湿透了,这里可没得换。”黛玉笑对宝玉道:“这都是你纵得她们。”一语未了,见宝钗同迎春、香菱来了,忙站起相呼。宝钗是初次来此,细看那璎珞岩做得真巧,原来那地方正在四面玲珑石壁之中,石壁上全盘着老藤,开满了紫藤花,一串一串地垂下来,都象七宝璎珞似的。宝玉又从山上引来水流,由四围石壁曲折奔泻而下,大的像瀑布,小的像溪流,又细又密的,象垂下的珠帘,淙潺有声,终日不歇。那泉子流到藤花上滴里嘟噜的,像珍珠镶成的假花,又象花上缀的水晶珠,聚起来也是一种璎珞。

  宝钗面面看到,只觉玉肌起粟,石气生寒。说道:“这里怎么这么凉?”黛玉道:“我给姐姐带着衣服呢。”忙命紫鹃取来锦袱,捡出一件银红绣锦夹衣,给宝钗加上。又问迎春,香菱要不要添衣裳。迎春道:“我们上回上过当的,今儿早就穿足了。”香菱道:“这里最好是盛暑的时候,可是到那时候藤花又没有这么盛了。”宝钗道:“古来咏藤花的尽有,这样珠藤不但没人咏过,也没人说过,亏他怎么想出来的。”香菱道:“我上回来这里,要想做首诗形容它,竟做不出,姑娘回来做一首,给我学学。”宝钗道:“他要用新体联句呢,等一会儿大家做罢。”

  正说着,凤姐、尤二姐、鸳鸯、珊瑚都跟着贾母的藤轿子来了,大家忙迎出去。黛玉道:“老太太添了衣裳没有?”凤姐笑道:“我替老太太把纱绵袄都穿上了,宁可多穿点。我那回来一大意就受了冻,至今不大得劲呢。”贾母下了轿,鸳鸯、珊瑚搀着进来,紫鹃忙把金泥蓝锦坐褥铺在正面斑竹榻上。贾母坐下,四下里都看了一看,说道:“咱们还短人呢?怎么把三姨儿漏下了。”宝玉道:“早已请过了,连妙玉也请上,另给她备的素斋。”贾母道:“你们吃素的,吃果子的,都摆在一起罢。散坐了没有意思。”大家陪着贾母说了一回闲话,妙玉、尤三姐先后来了。

  妙玉见过贾母,便拉着宝钗道: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云姑娘怎么没来?”宝钗道:“我是有事来的,没工夫约她。刚来了,也没得去寻你呢。”妙玉笑道:“咱们还讲究这些虚套么?我前儿在林姑娘那里,见你新谱的琴曲真好,只见情文悱恻,并没有忧思沉懑之音,这才是琴的正格。”宝钗道:“林妹妹和了我一曲,比我那个还强,你没瞧见罢?”黛玉道:“我还没定稿呢?哪里见得人呢,你别替我胡吹。”

  一时饭摆齐了,宝玉便请贾母和众人入席。仍是贾母上坐,众人依次坐了。只鸳鸯和晴、鹃、麝、钏等另坐了一席,席间上了大案,凤姐拣那贾母可吃的,布在面前,又撕那烧鸡的腿,贾母吃着笑道:“咱们见天想法子玩,玩的法子还有,倒是吃食想不出什么新鲜的。昨儿宝玉请我点菜,若不是凤丫头帮忙,可真窘住了。”迎春道:“今儿的菜倒换个口味,我正纳闷,林妹妹哪有这本事,这就对了。”

  宝玉另斟了一杯热酒,擎至贾母座旁,说道:“这里凉,老太太喝一蛊,也好挡挡寒气。”贾母接过饮了,坐至大半席,又吃了点心,微有倦意,便要先回去歇息。又向宝、黛诸人道:“你们再玩一会儿,也好散了,受了凉又是麻烦。”宝、黛等答应着,凤姐、鸳鸯搀扶贾母上了藤轿,簇拥着去了。

  这里大家说话的说话,看花的看花,还有找补些吃食的,宝玉笑道:“我要行那江风令了,那个令是两个人对豁拳,赢的限一句中押末的字,输的做一句诗。你们不会做的,或是不愿做的,都不用勉强。”众人都道:“有趣。”只迎春和尤氏姐妹不做,自去和晴雯、紫鹃一帮人闲谈。妙玉道:“做诗也得限个题,不然从哪里着笔?”宝玉道:“咱们就依七律体,咏璎珞岩珠藤罢。”

  春燕将带来的文房四宝安排了,宝玉做起令官,大家推妙玉和令官先豁。豁了两拳,妙玉输了,应由宝玉限字。宝玉道:“妙公天才,得限一个稍难的字,方见工力。我限个娟字如何?”妙玉想了一回,念道:“华藤天上拥蝉娟。”黛玉道:“果然是天才,这句不但句子好,还涵盖无数的意思,底下该谁豁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是胜家,你们谁不怕输,只管来打。”香菱向宝钗道:“姑娘替我打拳,输了我做诗。”宝钗笑道:“你又不是没有手,何必找人代拳呢?”香菱只说不会,宝钗代豁了几拳,又输了。

  宝玉限个筵字,香菱想了许久,宝钗催她两遍,方说道:“有是有了一句,只不大好。”众人迫她念出来,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