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儿呢。”黛玉道:“到那里又有那里的伴,也不愁寂寞。只是咱们刚聚在一块儿,眼前就要分手怪舍不得的。”

  秦氏道:“这也是我的命,才出门子的时候,人家都说贾家房头多,得侍候公婆,上头还有太婆婶婆一大堆的人,怎么对付?等我过来了,从老太太起没有一个不疼我的。公公婆婆更不用说了,偏生得了那个病,想好也不能够。等到了这里又都生的,相处了这些时,从警幻仙姑以至那些仙女都跟我很好,又熬到你们都来了,大家正好多聚聚,偏又叫我到情天上去。为什么要这么赶碌呢?”

  黛玉道:“咱们在这里遇着,就是想不到的,或许将来还有机会仍旧聚在一起也未可知。”鸳鸯道:“小蓉大奶奶,照你这么说跟警幻仙姑也是在这里才认识的,为什么你跟我又说是仙姑的妹子呢?”秦氏笑道:“你不知道,我回家去,一说出本人,就被琏二婶子啐了一啐。我怕你又啐我,所以那么说的。”

  黛玉道:“她那回挨啐,跟我说起来,还是气哄哄的。凤丫头跟她们好,翻过脸就不认识,也太难了!”鸳鸯道:“我看琏二奶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,只怕不久也要来这里呢?”秦氏道:“她哪里能来,眼下就有怨鬼跟着,先得到地府里归案去,保不定还要受点小罪呢?”正说着,尤二姐、尤三姐也来了,大家见过就座,尤二姐向秦氏道:“我们到你那里送行去,你倒躲在这儿来了。”秦氏道:“何必拘那套呢?我临走横竖要去瞧二姨儿三姨儿的。”

  尤三姐道:“你这一走,就苦了我们姐儿俩啦,好像没处投奔似的。”秦氏道:“三姨儿,你往后还愁没处去么?林姑娘二姑娘都在这里,就是鸳鸯姐姐也是咱们一伙子的人,倒是我到那里孤零零的,要想着你们呢!”又对鸳鸯道:“咱们只顾说闲话,把正经事倒忘了,司里的册子,都点齐在那里,等你回去接收。若有漏下的,趁我没走。也好查补。”鸳鸯道:“这个忙什么,我见了警幻仙姑还要面辞呢。一则我早晚要寻老太太去的,二则我是个绝情的人,怎么管那痴情司的风情月债?这不是错用了人么?”

  黛玉道:“你的见解先错了,这个情字不专在风月上说的,就像你舍命跟着老太太,能说不是痴情么?”迎春道:“司棋说起鸳鸯姐姐来,真是万分感激,几时见着你她还要多磕几个响头,只论这件事也就够做痴情司领袖了。”尤三姐道:“人家做官的满心要做,先要把架子端足了,你何必学那个坏样呢?”鸳鸯笑道:“你们不是合起挤兑我么?我管了这件事于你们有什么好处?”

  迎春、尤三姐并不理会,黛玉听着不由得脸先红了,瞅着鸳鸯道:“你这是什么话?”一时秦氏要回去,黛玉再三留住,即在绛珠宫开个话别小宴,侍女们忙着分头预备,待至掌灯,方才入席。大家让秦氏上座,秦氏让了半天,不得已只可坐下。尤二姐、尤三姐、迎春、鸳鸯以次到坐,黛玉命晴、钏二人也坐了,因人少并未猜枚行令,黛玉素不善饮,只举杯相陪。鸳鸯道:“往回上头家宴,老太太高兴提倡着有多么热闹,今儿倒觉得怪冷清的。”晴雯笑道:“我想起一个玩意,咱们也热闹热闹。”

  说着便去取了六颗骰子,又叫侍女取过一个玉碗。说道:“这回小蓉大奶奶高升去了,请她先掷见红,然后大家再掷,谁跟她点子对的,就算喜相逢,一定先得聚会。”大家都说有趣。

  金钏将骰碗送给秦氏,秦氏举手一掷,刚好得个六红。鸳鸯道:“出手就是全红,岂是容易得的。应该恭贺一杯。”金钏执壶,将各人门杯斟满,先劝秦氏喝了。尤二姐等也先后饮尽,只黛玉勉强喝了半杯。以次尤二姐、尤三姐、迎春、鸳鸯等又都掷过,有三四红的,有一、二红的。尤三姐道:“这六红本来难赶,就掷一天也不准能得一回。”

  轮到黛玉,掷下去,坐定了五红,那一颗尚在旋转未定。晴雯、金钏都在旁喊道:“红红红红!”那骰一转,果然又是六红,众人依旧恭贺。鸳鸯将黛玉门杯斟满劝饮,黛玉只喝了小半杯,余者晴钏二人分着代了。随后大家同饮一杯收令。秦氏道:“照此看来我跟林姑娘要先见面的,这起结两次全红,一定是个佳兆,等我们见面时再喝林姑娘的喜酒吧。”黛玉也自心喜,却不好意思说得。她本来不胜酒力,此时羞潮晕颊,更显得压倒桃花。少时席罢,秦氏先起告辞,尤氏姐妹也跟着走了。

  黛玉送了她们,仍留迎春、鸳鸯散坐闲谈。黛玉对迎春道:“那年你出了阁,我们走到紫菱洲,对着那荻花菱叶,都觉得分外萧瑟。这两年恐怕更要荒废了。”迎春道:“那年宝玉还做了一首诗寄给我,可怜我哪里有看诗的分儿,一接过来连忙掖了起来,若叫她们看见,不知又造什么闲话呢!”鸳鸯道:“提起那园子来,这两年荒得不成样子。那些老婆子们见神见鬼的,白天都不敢走,大老爷倒信她们那些鬼话,还演了一出王道士捉妖,你说可笑不可笑。”

  迎春坐近窗前檀几,见几上一部杜浣花集,随手翻看,中间夹着一纸锦笺,便猜是诗稿。黛玉连忙来抢,已被迎春据在手里。黛玉道:“其实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