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还有什么商量的?”宝钗道:“找你不为别的,李家纹妹妹眼前就要出阁,照老帐上,这些外亲喜事都只送四色添箱礼,也有折干的。我想纹妹妹从前常住在这里,似乎该比别人加厚,所以寻你商量。”平儿道:“这是很该的。你只管加上,谁能说什么?”

  宝钗道:“破例的事我不敢自拿主意,还是大家商量的好。还有一件,那王家勇老爷做生日,有贴子来了。我仿佛听说,王仁舅爷从前借二舅爷的生日,在外头撒纲,这回怕又是他捣鬼。他们家里的细底你知道的比我多点儿,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”平儿道:“这回可真是舅老爷的生日。那王仁舅爷早已和他叔叔掰了,还容他在家里住么?”宝钗道:“既是真正的生日,咱们还照常送礼。那天派谁送去,请太太的示吧。”平儿见厅上挂的工笔美人直幅,那美人颇象自己,只是胖些,便走过去细看。

  宝钗向她打量一回,笑道:“平嫂子,你这件衣服怎么腰身做得这么紧,要放出些才合适呢。”平儿道:“这还是穿旧了的,也不值得再改了。”宝钗道:“别处都还好,单是腰身粗了,许有了喜信儿吧。”平儿听了,顿时脸上发红,说道:“没有的事。”宝钗笑道:“大喜!大喜!这可该保重点。从前凤姐姐、尤二姐姐有了,都没落住,太太正替你们盼望着呢。”平儿笑道:“我是丫头的命,哪里像奶奶们那么娇嫩。宝二奶奶,你有了哥儿,倒该拿我们来打趣了。”宝钗道:“这不是玩话,我要早知道,今儿也不请你来了。”二人又说了一回话各散。

  此时已近晚秋,天气一天冷似一天,渐渐的入了冬令。一日,宝钗从议事厅下来,想起秋爽斋地炕坏了,前天吩咐管事们修理,不知修理好了没有,便亲自至秋爽斋看视一番。探春出迎,同至屋内闲话。见几上放着花觚,还插着几枝白菊,笑道:“你这里菊花真开得长久。”探春道:“这是后开的。屋里不很暖,例和花儿合适。”宝钗道:“这屋里地炕多年没生火了,乍一生总不大暖。”探春道:“我许久没在园子里过冬,今年难得在这里,要好好赏两回雪了。只可惜诗社凑不起来。”宝钗问:“得到家信没有?”探春道:“他哪有工夫写信呢?倒是衙门里来的信,说是大兵到了那里,连打了两个胜杖,把荆门镇克复了。他们和珍大哥也都在一起哪。”宝钗道:“亲家老爷带的都是久练的精兵,这些毛贼哪禁得一打呢?”

  莺儿跟宝钗来的,正和翠墨靠着玻璃窗向外闲看,忽向宝钗道:“姑娘,外头下雪珠儿了。”宝钗、探春俯窗一看,果然阴云密布,微霰纷纷。宝钗道:“都是三妹要赏雪,那滕六君赶来凑趣的。”探春道:“这还是头场雪,只怕下不多大。”一会儿雪点渐密,那梧桐树下山石隐隐有些积雪,却斑驳不匀。

  宝钗见探春意兴比往日都好,便道:“这雪可要下大了,咱们两个人也太少,还是寻云儿去罢。带着瞧瞧那梅花开了没有。”探春道:“到那里也好,我好两天没见他们了。”莺儿听了,连忙回怡红院去取雪衣。

  一时雪花更大,一片片似搓绵舞絮,只是下在地上半已融化。莺儿取了一件紫陀罗呢的外套来,服侍宝钗被上。探春也披了一件大红猩猩呢的斗篷,又都带了观音兜。莺儿、翠墨各打一柄青油伞,一路向拢翠庵而来。只见重林叠嶂,缭白萦青。那池中枯寥寒芦难些雪团,更压得欹斜有致。过了蜂腰桥,只见一人披氅拥盖,迎面行来。探春道:“什么人居然和咱们同趣呢?”

  渐行渐近,那人见了宝钗,忙道:“姐姐,你往哪里去?”原来是邢岫烟。宝钗道:“邢妹妹,你怎么有此闲情,赶来赏雪。”岫烟道:“我哪配赏雪呢?妈妈有两句话,叫我来和姐姐说的。刚好在这里遇着了。”说着又和探春见礼。探春邀她同往拢翠庵去,宝钗道:“咱们有话,到庵里也好说的。”三人就此同行。

  走到庵门,湘云正在门外看雪,笑道:“我正想着,这么好雪怎没人踏雪寻梅,可巧你们就来了。”探春道:“这里红梅开了么?”湘云道:“你看那树上刚有骨朵呢,再有十天半个月也要开了。”宝钗道:“梅花没开,咱们围炉清话也好。四妹妹呢?”湘云道:“在屋里哪,我拉她出来瞧瞧,她走到廊子上打一寒噤,就缩回去了。”探春道:“这雪地里也是冷,咱们屋里暖和暖和去吧。”大家进了庵堂。

  惜春闻声出迎,同至湘云房里。探春正和惜春、湘云说话,宝钗悄拉岫烟一把,二人同往佛堂。岫烟悄悄的说道:“这两天畿东有点小事,大哥哥要和柳芳同去,妈妈不肯放他,娘儿俩正在争执。妈妈叫我来告诉你。”宝钗问道:“哪个柳芳?”岫烟道:“就是那理国公的孙子,现充龙武中军统带的。”宝钗道:“哥哥既在营里,这种事怎能不去呢?我听三妹妹说,南阳那里连打了胜仗,这点闹不起来的,让他去混个保举吧。”岫烟便要披斗篷,宝钗道:“你难得有空,赏赏雪再去,天还早呢。”岫烟道:“妈妈等我回信哪!”说着,披上斗篷,便向宝钗告辞。

  宝钗看她出了庵门,方回至湘云处。探春道:“二嫂子,刚才我们商量如何赏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