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,总别教他外头得罪人。”贾蓉答应了几个“是”,随着贾珍进内给邢、王二位夫人磕头道喜去了。
  这里贾赦对贾政道:“前日琏儿回那园子收拾得了,我就二月里挑个好日子搬了去。你嫂子向来不管事,就不用去了。”贾政沉吟了一回说:“依我说大太太还是同去的是,不管事也是由来久矣了,然而老夫妻两下里,到底不相宜。”贾赦笑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皆因他们都年轻,怕照应不到,哥哥当了老王八。”说的众人都忍着笑。贾中堂站起身来说:“明日谢恩得早些进去。”说着带了宝玉、贾环,贾珍父子也就随了出来。贾赦送出二门,回去。贾政对贾珍道:“你看大老爷的话,教人怎么搭茬儿呢!”贾珍笑道:“想来又是醉了!”一路说着到了书房,早有众门客迎了出来。这贾中堂看了折子,次日兄弟、父子、叔侄一同谢恩。回来,贾赦、贾珍、贾环到祠堂磕头,又到贾母遗念前磕了头。彼此两府互相庆贺,又有众亲友家贺喜,不必细叙。
  到了二月初四,是个移徙的日子。贾赦信了兄弟的良言,同了邢夫人并五位姨娘搬到万柳庄去。一路上香车宝马,惹的那乡间人携男抱女站在路旁观看。有知道的,就说:“这是贾中堂的哥哥,买了何老公的园子,今日搬家。”又有些人说:“怎么去年冬里就搬了好几天,俩三月还没搬完?”这些观看之人纷纷议论。早到了万柳庄的村口,这村中无非五六十户人家,也有两个小铺子。出了西村口,远远望见无边无沿的淡黄新柳,那树林里露着一带粉墙。临近了,见两岸柳树中间是一道小溪。到了石桥边,贾赦吩咐换马。家人伺候老爷下车上马,众人围随。过了桥,是一条虎皮石砌的车道,通着向东的一座大门,门上嵌着汉白玉的横匾,上边刻着是东平郡王八分书写的“隐园”两个大蓝字,顶上是鲜红的一方东平郡王之宝。进了门,两边都是土山,上面许多树林,此时新芽未吐,也认不出是何果木。从山豁里望见西南上一片大水。此时早有家人飞马报信,所以刚过山口,就有贾珍、贾琏、宝玉、贾环带领贾蓉、贾兰迎过板桥,在贾赦马前请安,又到邢夫人车边请了安,便张罗大老爷去了。贾琏向邢夫人道:“给太太预备下小轿,请换上轿,还有好多的路呢。”就有跟车上的仆妇、丫环搀扶下车上轿。四个小厮抬起,贾兰随在后边缓缓而行。那宝玉飞也似的跑着嚷道:“这边不好走,姨娘们的车顺着车道绕到北边,过了草桥在后角门下车罢!”众下人都笑他多事,岂知是他天生的性情,这也不要管他。
  且说贾赦骑马过了这三折的红板桥,便是朝东的一座抱厦,门上面横楣是:“紫气东来”四个字,两边一副对联是:
  对面青山瓜豆篱边寻活计,
  绕门流水芰荷香里寄生涯。
  进了门,是一条石子甬路,南面一带画廊,西边是个月洞门,便是通花园的路,北边是垂花门,到了门前住了轿马。里面五间大过厅,装修陈设不必细说。贾赦扶了贾兰往西院去了。这里贾琏、宝玉搀着邢夫人下轿,进了门,见平儿领着巧姐迎着请安。邢夫人见迎面高高的五间大正房,两边东西厢房,四周都是走廓,从钻山门望去,两边都有耳房。邢夫人向宝玉道:
  “这倒像你那院子的样儿。”宝玉答应:“是!”贾琏指着西厢房说:“这几天他们娘儿们就在这屋里住。”说着进入上房,中间是八扇玻璃落地明的隔扇,西两间是敞的,东次间是坐落,东里间便是大太太的寝室,设摆的朱围翠绕。邢夫人便问平儿:
  “我的东西呢?”平儿回道:“太太的箱子都在后西间,后东间是跟太太的姑娘们住,为的是叫着近便些。”邢夫人道:“这是两卷吗?怪不的那嵌扇里头焌黑的。”平儿说道:“为搁箱子,都安了闸板。”此时邢夫人归了坐,平儿捧过茶来。邢夫人问:“他们呢?”平儿说:“老爷吩咐姨奶奶们都在楼上住,自己住在楼下。”邢夫人点点头,便向贾琏、宝玉说道:“你们歇歇去罢!”贾琏说:“太太用了点心,过西院逛逛。”
  邢夫人道:“索性等消停了,请了二太太和姑娘、奶奶们来,大家逛着热闹。”贾琏、宝玉答应着退出。只听后院一片笑语,原来是嫣红、紫云、金铃儿、玉铃儿、延寿五位姨娘进来。嫣红笑道:“太太不上楼上瞧瞧去,花园子比大观园还好呢。看那西山不知有多远呢!”邢夫人说:“自然好,这是真山真水。”平儿道:“又搭着昨日那几点雨,更看的真。”玉铃儿说:
  “什么好看,站在上头怪晕的。”紫云说:“什么是眼晕?这么说着好在楼底下跟着老爷住。”说的邢夫人也笑了,说:“真个我瞧瞧这后院子。”扶了延寿的肩头,转过隔扇,后厦两边都是板壁。邢夫人站在后门口一看,五间朱楼高插云汉,两边接连着都是游廊,靠西边一颗合抱不交的老树。便问平儿:
  “这是什么树,这么大?”巧姐说:“榆树,所以太太这屋子就是榆荫堂。”邢夫人说:“你们都逛够了罢?”巧姐说:“我跟着我父亲都逛到了,我妈妈替太太收拾屋子,没工夫。”邢夫人问平儿:“你们多咱进城?”平儿说:“二爷说,过了老爷的好日子再回去。”邢夫人道:“我也是这么说呢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