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四个人随后走散。
  才出门来,只见晴雯、紫鹃、麝月、秋纹、素云、彩屏,还有许多小丫头子,连莺儿这几时常守在屋子里的也赶了来。
  李纨问道:“你们约齐了这一群人干什么去的?”众人只围绕着迎春不转眼的瞧,还有几个小丫头远远站着笑。黛玉便唤紫鹃道:“你们这班人还是不认得二姑娘怎么?”紫鹃道:“才听人说二姑娘回来变了一个人了,大家争着来瞧,原来二姑娘就是脸上发了福了。”黛玉道:“当真二姑娘长出三头六臂来不成?”迎春只是微笑。
  一路行来,要与黛玉们分路,宝玉道:“史大妹妹还和邢大姊姊住着,二姊姊原到那里同他们一搭儿,咱们去瞧你也近便。”迎春应道:“就是这样很好。”黛玉道:“不知二嫂子把二姊姊的东西,叫送到那一个屋子里去了,还得打发人去问一声。”便叫小丫头:“到琏二奶奶那里去和平姑娘说,把二姑娘的东西依旧送到紫菱洲去。”小丫头答应着走了。迎春分路到垂花门,早有小厮们套车伺候,跟了丫头、老婆子往邢夫人处,自有一番叙话,按下不提。
  且说黛玉几个人同进园门,李纨带了素云径回稻香村去。
  宝玉向黛玉道:“妹妹你瞧,今儿微云遮日,树影摇动,咱们何不从梨香院前面绕转看看园景?”黛玉因离大观园一载,今复进园,与宝玉完姻之后,只匆匆到栊翠庵走了一次拈香,尚无暇玩景寻芳。今听宝玉之言,正合其意,又想顺路到妙玉处一谈,便循崖傍岸渡桥穿径而来。莺儿先要回去,被紫鹃拖住,只得与众人同行在后。才转太湖石,见一块平地上面芳草芊芊,宝玉道:“这不是和妹妹葬花的所在吗?”你看春红落尽,连地下的零瓣残香都不知那里去了,可惜今年忙忙混过,没有再弄这个。”黛玉道:“葬花原是韵事,可谱无双,若一年一度按板的行起来,有何新奇趣味?”
  正说着,忽听梨香院送出一派歌声,黛玉侧耳细听,因风不顺听不清演的何曲,不知是清音,还是戏班里的,但觉音调悠扬,神怡心旷。因想起当日在此葬花的时候听他们演的“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”这两句,已禁不住缠绵感叹。
  如今细味眼前光景,好把这两句底下“奈何天”、“谁家院”这六个字截去,同一春去难留花残可惜的时节,而心境迥与旧日不同,即再听《牡丹亭·寻梦》曲文,又何必伤心“似水流年”呢?黛玉正在出神,宝玉笑问道:“你又想的是什么了?难道因地生感,还要想随花飞到天尽头吗?”黛玉笑了一笑道:“咱们走罢。”
  行不多时,已到栊翠庵。黛玉道:“我前儿来这一趟没见妙师父,今儿你先回去,我进去和他说说话就来。”宝玉道:“咱们同进去扰他的茶。”黛玉道:“这像什么,如今不比头里,你要见他你明儿一个人来倒使得,今儿你要拉扯我,让你一个进去,我自走了。”宝玉道:“这有什么要紧?我就不进去,在外边等着你。”黛玉道:“说话要准的呢,别停会儿又跑了进来。”说着,带了紫鹃、雪雁进庵去了。
  宝玉在庵外瞻顾徘徊,见那些梅树绿叶重重,想到上年开花时候不曾赏玩,假如我做成了和尚,那有再见他开花的日子。
  一面向晴雯道:“这里年年开的好红梅,我就上年没在家,你不见这花开了有两三年了,咱们今年要兴兴头头赏梅做些玩意儿。”晴雯道:“我不爱这些。”宝玉道:“你爱什么呢?”
  麝月在旁笑道:“他就爱坐在薰笼上暖和,也配着梅花呢。”
  宝玉道:“瞧这里左近没有个坐落,离芦雪亭又远,妙师父那里不便常去搅扰他,不如盖起一座院宇来,到冬天请老太太到这里来赏梅,和姑娘们结社做诗。但只看梅赏雪,必得起一座高阁。怕逼近庵旁,阁上开了窗瞧见妙师父院子里,还得要和他去商量。”晴雯道:“咱们的园盖咱们的阁子,有那么些功夫和他商量去。”宝玉道:“我怕不知道是咱们的园子,他比不得别一个,别冒失。”宝玉和晴雯一面说话,各自随便在假山石子上坐下。
  那小丫头们因晴雯近来性气不比从前,又为他们是伺候奶奶的人,诸事看开一点,不去严行弹压他们。宝玉是向来没人怕他的,这里一带花果树木归于庵中经理,与管园老婆子们无涉,没人拦阻,越发任性的玩起来。有的蹲在墙下挖那嫩竹笋儿,也有攀拉篱笆摘那蔷薇花朵,甚至有猴上树枝打才结的梅子吃的。莺儿也站在树底下瞧着他们。宝玉见了怕他们栽下树来,便招手道:“快下来罢,这些不是玩的。才结的小子儿有什么味儿?”麝月道:“二爷去嚷他们呢,少不得栽下来跌个希糊脑子烂才免淘气呢。”小丫头听宝玉吆喝,都笑嘻嘻的下来,走拢宝玉身旁,独莺儿一个人远远站着。宝玉叫道:“莺儿姐姐,他也来这里坐坐。”莺儿只是不理。宝玉在石上坐了一会,黛玉还不出来,便向小丫头手里接过一朵花儿,插在晴雯鬓边,晴雯带嗔不嗔的扭回身去,伸手把花摘下撩在地上,引得莺儿也“扑嗤”的一笑。麝月道:“难得莺儿姑娘也有笑脸儿给二爷瞧了。”
  一语未了,妙玉已送黛玉至庵门首。宝玉连忙站起,妙玉早已看见,把宝玉钉了一眼,和黛玉取笑道:“有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