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。到门上不叫进来,盘诘个难,耽搁了有时候呢。”凤姐听他的口气,知还没有吃饭,便命平儿:“叫他们与姥姥端饭,他屯里上来走了十多里路了,先拿两个月饼来给姥姥先点点饥。老太太那里传过饭了,姥姥你吃了饭同他过去,太太也在老太太屋里呢。我到园子里去走走,看他们收拾圆月的地常当下便带了小丫头子进园来,先到凹晶馆前看了看,见已撑起五色彩帐,老婆子们搬抬桌椅,小丫头支架风炉,洗涤茶酒器具,正在忙乱。凤姐吩咐了几句话下来,要到潇湘馆去,见五儿正走来道:“姨太太同奶奶都到蘅芜苑奶奶那里去了。”
  凤姐又回身来到宝钗处,见史湘云、李纹、李绮、探春、惜春、宝琴、香菱、玉钏都在宝钗房里说笑。薛姨妈与黛玉两个看宝钗做的针黹,因这些绣花东西都是张家姑娘的手迹,所以看了还议论针线好歹。
  凤姐进去,大家让坐,讲不到两三句话,只见翡翠进来找琏二奶奶,道“老太太因为刘姥姥来了,留他听戏,叫就在赏月的地方,传梨香院戏班来唱戏,晚上再圆月呢。”凤姐道:“凹晶馆前唱戏就宽敝。”便叫小丫头去叫林之孝家的来,吩咐预备着,一面先打发人去告诉王夫人。黛玉笑问:“可就是‘大火烧了毛毛虫’这一个刘姥姥吗?”凤姐道:“可不是他呢。”宝钗、湘云都笑道:“今儿来了他,可有了玩意儿了。”
  当下众人都拉翡翠坐下,翡翠道:“我要走了,你们去罢。老太太今儿高兴,也就来了。”凤姐忙同翡翠出了蘅芜苑。
  这里薛姨妈一众人也都慢慢起身,齐至凹晶馆。紫鹃、莺儿、晴雯又去拉了袭人都来瞧戏。众人才至凹晶馆,李纨也来了。远远望见鸳鸯、琥珀搀扶了贾母颤巍巍的行来,王夫人同翡翠、玻璃随在后面,刘姥姥走得快,站着等贾母,一同到来相见。刘姥姥见了花团锦簇这一群人,已斜着眼瞧道:“奶奶、姑娘们可要恕我老糊涂,我见了奶奶、姑娘们都面熟,却认不真那一位姑娘,那一位奶奶,谁是谁?”凤姐笑道:“别位奶奶、姑娘都不用说,内中有两位奶奶姑娘,须得我来告诉你才明白。”因指黛玉道:“这一位是先前住在园子里你见过的林姑娘,如今是咱们宝二奶奶了。”又指宝钗道:“这一位也是见过的姨太太家的宝姑娘,做了咱们宝二奶奶,如今是张太太家宝姑娘,又是姨太太家宝姑娘,还是咱们宝二奶奶。”贾母听了笑道:“你们听这猴子,又故意闹他呢。”薛姨妈道:“这可真把姥姥糊涂住了。你越往明白里说,越不得明白呢。”
  刘姥姥也不理会凤姐的话,便道:“老祖宗今儿叫我在这里赏月,月亮还没有上,我先跑到月宫里来了。这一个赛一个的都不是月里嫦娥吗?”凤姐道:“姥姥到了月宫里,那桂花树底下的石臼子可要你去捣两锤呢。”刘姥姥道:“奶奶又取笑我了,这不是叫我做老兔子吗?”众人又都大笑起来。
  一时戏班伺候点戏,贾母道:“点什么戏呢?我同姨太太随便瞧他们两出,只拣好的唱就是了。”一时开场,先唱《浣纱记》,《采莲》因少脚色,连清音女孩子都拉在里头。接着又唱《解妓》、《赶车》。贾母问道:“姥姥你瞧,咱们的戏比你们屯里唱的好不好?”刘姥姥道:“我活了这么大年纪,戏也听过的多,那里有这样好戏!别的我不懂,只瞧扮的旦脚,活脱像个女孩儿。”众人都笑起来。
  凤姐拉了蕊官,推到刘姥姥身旁叫他瞧,道:“姥姥你仔细瞧瞧,他是真女孩子假女孩子?”刘姥姥道:“那是我认得清的,他不过生来俊,妆扮得像,那里是女孩子呢。”说着,把蕊官的颈脖子抚摩了好一会。蕊官见刘姥姥认他做男孩子,瞅着他嘻嘻的笑,刘姥姥越舍不得放手。凤姐道:“姥姥你喜欢他,肯把你家孙女儿给他做个老婆,你也招了一个好孙女婿。”
  刘姥姥道:“我倒愿意呢。”便问蕊官:“你定了小媳妇儿没有?”蕊官忍住了笑,说不出话来,只是摇摇头。刘姥姥道:“我回去问问青儿的妈,把青儿给了他罢。”凤姐又笑道:“到底要察访察访明白,别把青儿送到他家,两口子配不上,退回家来,人家说你孙女儿配给戏子都不要,底下就不好攀亲了。”
  一句话,说得袭人脸上红了又红。凤姐偶然睃眼到廊檐下,见了袭人,才想起这句话无意中伤触了他,悔已无及,连忙把别的话岔开了去。
  一时贾母要散步,出来看看园景,便叫煞了场,同薛姨妈先走,众人都随在后面。一阵风来,满鼻子闻的桂花香。刘姥姥道:“别说别的花卉,就这桂花香,比屯里桂花香的不得一样。”凤姐瞧着山子底下两株桂树道:“果然今年分外开的茂盛,园子外就闻着香呢。”说话间,早走了一节多路,凤姐回头叫老婆子们,“快到前面沁芳亭铺设好了”。一面随贾母进去坐歇,便道:“老祖宗看看河里种的菱角子,早就密层层结的多呢。”刘姥姥接口道:“这些瓜果、蔬菜,轮着年分,那一年种的那一样有收成,就是咱们庄家人也再拿不准。照像这园子里,谁还计较到收成不收成,不过玩意儿种上些点点景罢了。”凤姐说:“姥姥你不知,他们园子里这些瓜儿、果儿,各有地段分给管园的老婆子经理。比如河里的莲藕、菱角,都是驾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