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哥哥要问谁?”
  一面掀帘进来,大家让坐。宝钗道:“怎么你不陪妈妈多住几天,就过来了?”宝琴道:“我还去呢,因听见一件奇事,里头还夹着可喜的情节,来告诉你们。”黛玉道:“你听见了什么事?快讲给我们听听。”宝琴道:“就是我们这一位死鬼大嫂子说的,他不是我家的媳妇,原来是讨债的。他前生是一个贩洋货的大客人,第一会到咱们行里交易有十来万银子的货,跟他的小伙计给他错上了帐,这个人回家就病故了。后来算帐短了几千两银子,是他的小伙计错给咱们了,也不是有心瞒昧他的。转世过来,这客人投了大嫂子,小伙计投了香菱,冤冤相报,碰在一堆儿,要了结这宗公案。香菱该遭大嫂子磨折死了,还要陷害咱们吃官司花用这项银子。幸亏香菱的父亲已得道成仙,亲到森罗殿问明案由,与阎王判断,咱们并非有意昧财,香菱亦系无心之过。这几年闹得举家不安,香菱受其殴詈不少,已足相抵。判大嫂子善终,另去投生。这不是一件奇事吗?”宝钗道:“这些话是谁说的呢?”宝琴道:“我听妈妈说,都是大嫂子死了去醒转来告诉了妈妈这些话才咽气的。”宝钗道:“这也算不得喜事,你说还有可喜的情节又怎么样呢?”
  宝琴道:“大嫂子还说,他死后香菱合该扶正,等到十月初一,叫香菱到西门天齐庙烧香,有亲人相见。这不是可喜的事吗?”
  宝钗听了,将信将疑。惟有宝玉听不得这些话,便替香菱连声叫好。黛玉道:“香菱的委曲也受够了,果然这样办法,已是应该的。”宝玉道:“等薛大哥回来,只要妈妈作主,不怕薛大哥不依。明儿请妈妈过来,你们就和妈妈说停当了也好。”
  宝钗笑道:“我大哥还没回来,要你忙什么呢?你不知道,我头里在家见嫂子和香菱闹得利害,还叫香菱跟着我,如今嫂子死了,便没有他这些鬼话,也想同妈妈商量办这件事呢。就是天齐庙有亲人会面这句话,且等到十月初一看验不验。”于是大家又议论一番。
  宝玉因鸳鸯剑又斩了妖,想起柳湘莲托他之事,便走出园来,叫了李贵来吩咐道:“你去打听东府里大奶奶的妹子三姑娘,他的棺木停在那里,可曾埋葬?看了来告诉我,还有话和你讲。”李贵道:“不用打听,那棺材就是琏二爷在外边置的新屋子里抬出去城外埋着,那时候因没人经理,由这些做工的胡弄局儿。今年多下了两场雨,奴才前儿出门去看个朋友,从那里走过,看见那冢上淋的泥都塌了。”宝玉道:“既这样,你去请阴阳选个日子,把磊的砖都拆了,定烧砖圹一副,叫他们工料都要认真,好好砌起一座圹来,就是你去监工。”李贵应了一声“是”,打了一个千道:“整万两银子工程都派别人去了,爷再想不出差使来,叫奴才去刨坟掘墓,也是爷的恩典。”
  宝玉道:“底下有好差使派你去就是了,好好的办去,等到完工的日子回我知道,我亲自要去祭奠呢。”吩咐毕,回进园中。
  到了潇湘馆,又提起香菱的话。黛玉道:“香菱眼摆着有个出头了,你倒替他性急,我托你的话到底什么样了?”宝玉笑道:“你和我说什么话?”黛玉道:“玉钏妹妹的事你就忘了。”宝玉道:“我有个同年是甄老伯家的远族,年纪还轻,现分在部曹,与你雨村先生也有世谊。前儿托雨村先生去说亲,甄年兄也愿意,怕家里又定下亲事,不便就允,等他家信出来才定局。我打听他是寒素出身,一时家里未必就对出亲来,总在成功这一边居多。”黛玉道:“你不该央雨村先生作媒,他是十说九不成的。”宝玉笑道:“那里的话,只要是姻缘,与媒人什么相干?”二人又说了些闲话,宝玉自到怡红院找晴雯、紫鹃玩笑去了。
  一日,黛玉想起宝钗成亲后总没见他戴过从前常戴这盘金锁,有意把婶娘送他这一盘戴上来见宝钗。才进蘅芜苑,一股清香扑鼻,见两旁湖山石上上下下蔓的藤萝,时近重阳,犹苍翠欲滴,结的红豆累累,如珊瑚一般可爱,觉比潇湘馆另有一种雅趣。心中想道,屋子是要人住的,如今虽当秋令,阴气肃杀,倒不比夏初同他进来这一回的凄凉光景。一头思想,来至宝钗房内,见李纨、探春先在里边,各自随便坐下。
  宝钗见黛玉挂的金锁,钉眼看了半晌,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妹妹向来没有见你戴这盘金锁。”黛玉道:“姊姊这盘金锁为什么总没戴?我先要问姊姊的金锁那里去了?”宝钗犹未答话,探春先笑道:“就是这件事,我和大嫂子留心访察了一年,总不得底里。先前太太打发玉钏送还你,我见了原就要问的,因别的事打了岔去,后来没见你戴上,也就混忘了。今儿三对六面,连大嫂子也在这里,这疑案可该破了。”黛玉道:“疑案又是怎么样的?你们先把这疑案讲给我听听。”
  李纨接口道:“上年宝妹妹病凶的时候,找他常戴的这盘金锁给他妆戴,许多人找个翻江没有踪影。凤丫头道,屋子里丢不了东西,疑心小丫头们偷了去,又要到底下人房里去搜检。
  幸亏三妹妹周旋了这件事,说金锁去得奇怪,同他二哥哥这块玉一样。那时候也不用取什么吉庆话,别的拿一盘戴上,等他们慢慢的找,后来也总没有下落。今儿见了你戴的,可巧镌的字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