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同的,像就是这一盘,或者其中有个来由,所以我也要问问妹妹。”
  李纨话未说完,紫鹃在莺儿屋里听见,忙走出来就把金锁的缘由细细讲明。李纨听了默默会意,宝、黛二人合有金玉姻缘,天工布置巧妙,真难测度。探春道:“如今这件事已明白了,大半可知就是这盘金锁了。但好好在屋子里的东西怎么失去了?还得问宝姊姊。”
  宝钗只是笑而不言。探春见宝钗不肯明言,知其中自有缘故,上紧问他根究。宝钗不能隐瞒,只得笑道:“原是我嗔恨他,瞒着莺儿这班人撩在火盆里的。后来怎样混出去,连我也不知道了。”李纨、探春都笑道:“这就是了。”于是,大家又谈论了一会夏金桂的事,李纨、探春先走了。
  黛玉把金锁褪下送还宝钗,原璧归赵。宝钗再四推谢道:“这合该是你的东西,岂可还我!”黛玉道:“我已有了娘娘赏那一盘,这一盘送还了你,岂不是你我都有了!如今何必又分彼此?”说着,便将金锁递给莺儿,宝钗也只得受了。停了半晌,才开口道:“你病好回家这几时,咱们总没见面,听说你的脾气都改了,我还不信。此番相聚一个来月,真看出你来了。你待***情分我都知道,感激不荆难道你未卜先知我要附体回生,还到这蘅芜苑来住的?真所谓一死一生乃见交情。
  讲到他为了你去做和尚,就我这一面看起来,未免忍心。其实早有这句话,也怪不得他。至于你的苦处也知道,但是我做女孩儿,我的妈妈做了主,叫我怎么样呢?你自然该原谅我。我说一句不怕你恼的话,你先前的存心行事,也太古怪,够欺压人的了。”黛玉笑道:“说我欺压人,上头是天。”宝钗道:“不说你如今,说的是从前,你自去想罢。”黛玉沉思半晌道:“咱们早知道可以像如今这样,在一堆儿过一辈子,你我都不至遭意外之事了。”宝钗道:“你说这句话一点也不错,早知今日,悔不当初。”黛玉道:“别的话也不用讲了,我怎样脾气古怪,你到底说一两件我听听。”宝钗道:“我也说不得这许多,编几首《竹枝词》给你听去。”说着一头想一头写,一首一首的递与黛玉看,道:
  老妈因便送宫花,顺路分来礼未差。
  情分一般皆姊妹,争先毕竟让谁家?
  奇方海上制应难,荷蕊梅花共牡丹。
  自是传来医热症,何须着意冷香丸?
  偶然雪夜暖琼酥,酒自宜温话不诬。
  何事旁敲来刺语?故嗔侍婢送铜炉。
  诙谐谈吐欲生风,行动何曾一返躬。
  罗帕轻抛因底事?天边呆雁笑怡红。
  年来未展翠眉颦,蝶怨莺秋岂为春?
  乞到微生邻院去,不容人戴赤麒麟。
  自家多泪不为奇,反指旁人作解颐。
  一自怡红承夏楚,满缸谁把棒疮医。
  较量身材瘦与肥,如簧相诋不知非。
  马嵬千载思芳躅,媲美难当杨贵妃。
  杯弓蛇影古来闻,暗里难将黑白分。
  试问身旁棕拂子,可曾罗帐逐饥蚊?
  黛玉看道:“倒亏你好记性,拉拉扯扯,连人家和你取笑的话也编派在我身上了。算数了罢,不必再诌下去了。”宝钗道:“如今也不必说人家自己,从前之事概付东流。我同你两个人竟不算死后还阳,只当过投胞胎到大观园里来,了结前生的情缘蘖债就是了。”
  正在说笑,宝玉进来。见了这几首《竹枝词》,有知道的事,也有不知道的事,不过他们追叙旧话,闺帏嘲笑之谈,看毕随手搓了个纸团儿撩了。宝钗道:“怎么把我写的毁了,又怕得罪你林妹妹?今儿当你林妹妹在跟前,我要问你一句话,可要抖出良心来说,不许口是心非。你待林妹妹和我两个人,到底和那一个好?”宝玉道:“都好。”宝钗摇头道:“只怕未必。为什么林妹妹死了你去做和尚?我死了你做了和尚倒还俗?”宝玉笑道:“别讲做和尚不做和尚,夫妇之情总是一样的。”宝钗冷笑道:“你说到夫妇之情,这会儿没有外人在跟前,我说一句话,我先前只当伴你做了几个月姊姊,算不得夫妇。只有……”宝钗说了“只有”两个字便住了口。黛玉道:“只有什么?怎么不讲下去了?”宝钗道:“讲下去怕你着恼。”
  黛玉道:“你们的事与我何干?”宝钗笑道:“我们的事倒偏有你,这些话我也说不出口来,你私下悄悄去问他就是了。”
  宝玉笑道:“如今呢?可不像姊妹了,还有什么话说呢?”
  宝钗听了,笑脸微红,便默默无语。
  宝玉又道:“别的事都算我的不是,为什么林妹妹回过来,好端端在潇湘馆,后来要回家去,你也听了人家瞒着我不说句真话呢?”宝玉诘到这里,宝钗竟无词可答,寂然半晌,只得勉强支饰道:“何尝不和你说过实话呢?”宝玉道:“屈天屈地的,你几时和我说过林妹妹病好的话?”宝钗笑道:“你做祭林妹妹祭文给我瞧,我说题目不切文章,明明对你说:人还活着,何为祭文?你自己解不透。”宝玉想了一想道:“果然有这句话的。这时候我心思瞀乱,那里想得到呢?”黛玉道:“你做的祭文在那里?给我瞧瞧。”宝玉道:“悖悖悔悔的事,还瞧他什么?”黛玉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