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,不能唱曲。”宝玉道:“那么叫戏班里的人来,他们是走得转的。”便叫老婆子去,不多时大净葵官进来,各人面前请了安,就站在湘云跟前。湘云道:“葵官,好好的唱两套曲子给咱们听,走了板眼是要捶的。”
  葵官忙去入座,开口唱了一套《山门》,又接唱一套《扫殿》。
  一面湘云又要行令射覆,黛玉道:“你才听了两套大净曲子,好比大碗的酒,大块的肉解过你的馋了,这会儿闲情逸致,令兴又发。劝你蠲了这条子罢,怪怄人的,谁去弄这个!”湘云道:“不行令便搳拳,三拳后,胜赢家过拳,输家唱一支昆曲。他们的笛笙鼓板现成,不会唱曲的叫他们代唱,会唱的不准代。”众人听了都说,这倒公道。便推湘云出手,湘云一伸手就找鸳鸯。鸳鸯道:“史大姑娘,怎么先找起我来?”湘云道:“你还叫我史大姑娘,先罚一杯。”便叫翠缕与鸳鸯姑娘斟酒。当下搳了三拳,偏偏湘云输了。众人都道,盼他输了拳,咱们好听昆曲。湘云不等人家催他,叫遐龄吹笛,接了鼓板过来,开口唱了一支“蝴蝶呵”。庆龄道:“阔口最难,史大姑娘好嗓子,我们班里唱净的那里赶得他上来。”宝玉道:“史大妹妹爱唱大净曲子,先前偏就把葵官分给他,再没那么巧的。”
  一面鸳鸯向岫烟对手,鸳鸯输了后拳,叫他们代唱。岫烟又找了玉钏,以次而及黛玉、宝钗,输了因无外人,都自己随便唱了一支。席上莺声燕语,翠舞红飞,呼姊唤妹之声,与叫二猜三之韵,彻于怡红院外。
  独有袭人,心想自己此时仍得与晴、鹃等并住怡红院,人逢喜事精神爽,合当开怀,奈思前算后,似有一团郁结在胸,难以消化之处。和他们坐在席上,意兴索然,只得推病向众人道:“我身子疲倦,要歇歇去呢。”晴雯知他的东西还在潇湘馆里没有拿过来,便道:“你到我炕上去躺躺罢。”袭人起身走上台阶,晴雯笑道:“睡便去睡,别像在雪雁屋里。”莺儿问道:“在雪雁姊姊屋里怎么样?”紫鹃知道这件事,便瞧了睛雯一眼,道:“莺姊姊,你别听他的话。”莺儿还向晴雯根问,晴雯忍不住要笑,道:“他在雪雁屋里,就像你今天晚上在你自己屋里一个样儿的。”莺儿还怔怔的想了一回,道:“我不明白你的话。”众人都不理会,惟麝月已听出话来,瞅着莺儿只是笑。半晌说道:“你尽管慢慢想去,到了明儿,包管你就明白了。”
  话未完,只听里边探春道:“外面姑娘们为什么喝的能雅静?”晴雯接口笑道:“他们装新的装新,作客的作客,不像奶奶、姑娘们那么高兴呢。”于是晴雯鼓起兴来,各人也拇战了一会,天已晚了,各席上并翻轩下挂的灯,一齐点起蜡来。
  湘云嚷热,叫翠缕去拿小毛衣服换上。李纨道:“这天气太暖了,怕要蒸下雪来。”宝玉道:“半仙阁前的红梅都开了。我天天在这里盼下雪,老天老天,快快下一场雪就好。”宝钗道:“诸葛孔明在东吴借得东风,大破曹兵百万。风可借,雪也借得,可惜如今请不来一位孔明先生。”岫烟道:“四妹妹就算得一个女诸葛,何不求他去一借。”惜春在袖里占了一课,算准长至前三日有一场瑞雪,便道:“二哥哥,你们盼雪我就借一场下来。”宝玉问:“几时可有?”惜春道:“迟了日子不算为奇,要借便借在冬节前。”宝玉道:“那么请老太太到半仙阁去赏梅,咱们大家乐一天。”湘云道:“四妹妹果然有这样神通,赏梅酒席之费,拢共算我的。”惜春道:“正是这样,冬至前没下雪,我便作东赏梅何如?”探春道:“咱们是脚踏两头船,不用掏腰总有吃喝。”宝钗道:“谁的东都没要紧,倒要瞧瞧四妹妹的本领。”黛玉悄向宝钗道:“你不信,这东道云丫头要输呢。”
  一时清音班里闹起丝弦锣鼓来,各席上洗盏更酌,又畅饮了一会。湘云站起身来,叫翠缕掌灯,道:“少陪你们了,留些量在这里做‘消寒会’。”众人看他步履欹斜,舌音(舌延)(舌单),今儿又喝得大醉了。黛玉便叫门外伺候的老妈子掌了灯,同翠缕送史大姑娘回去。湘云步下台阶,众人送他也不理会,还唱的“醉熏熏眼花,被旁人笑咱。行过了碧峰尖,早来到山门下”。连清音女孩子都笑道:“史大姑娘醉了。”李纨道:“咱们也该散了,别尽仔闹下去。”当下用饭盥漱已毕,各自起身回去。
  这里晴雯、紫鹃都说:“闹了这一天,我们都乏了。听钟上的点子,也该歇的时候了。不知二爷到那一位姑娘屋里去歇?”晴雯又笑道:“二爷还该先进袭姑娘屋里,今夜可再没人来打你们的岔了。”那知袭人已经闭门安歇,晴雯道:“如今莺姑娘可不能把二爷推到怡红院外头去了。”说着,便同紫鹃送宝玉到莺儿屋里,又来拉了莺儿进去。晴雯、紫鹃转身出来,拽上屋门,一路嘻笑,各自回去。
  莺儿屋里早炷上安息甜香,汤壶茗具一切安备停妥。莺儿背着灯远远站在锦子旁边。宝玉拉他坐下,道:“怎么常见面的人重新生分起来?你可记得在这屋子里给我打梅花络子的时候?”莺儿道:“如今倒记得的。”宝玉道:“听你的话,莫非头里竟忘了?为什么到如今又记得呢?”莺儿脸上一红道:“见了这屋子自然记起来了。”宝玉道:“你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