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起来,如今找四姑娘讲去,这个人情倒一定准的。”尤氏道:“那么着很好,就求二奶奶去行个方便。”宝玉道:“我明儿和四妹妹说去。”尤氏坐了一会,起身道:“我要走了,明儿再来闹你们。”于是众人各散。次日仍在贾母处,又唱了一天戏。宝玉切记入画之事,就在席上告诉了惜春,果然许他进来。
  过了一天,黛玉便叫人去传了柳家的来,吩咐他在太虚宫备六席素面。林之孝家的伺候出门,叫外面去套齐车辆,妙玉的行李及一切动用器具,已陆续运去。饭后约在庵中会集,一众奶奶、姑娘们,还有各人随身的丫环、老婆子,都到了栊翠庵,一同起身送至太虚宫。看妙玉、莲贞拈香拜了警幻仙子,然后拜谢众人。又同到各处瞻仰一会,看至妙玉塑像,已非旧时面目,查问起来,知是妙玉自己涂坏。惜春笑道:“本来无一物,何处着尘埃?妙师父还是天花着身者。”妙玉听了,自愧参悟不及惜春。黛玉一众人都在殿上,五儿、四儿拉莲贞到房里去瞧了一瞧,怕外边叫唤,不敢停留,便同莲贞出来。
  不多时,用了午斋,各人起身作别。妙玉、莲贞送至门外,黛玉们上了车自回荣府。妙玉住在太虚宫,因里边院宇宽大,又叫林之孝家的回明里头,把园里玉皇庙、建摩庵散出去的小尼姑、道姑拣了十几个,招进去同居,共修正果,书不细表。
  再讲黛玉与宝钗商议,择定吉日送莺儿、袭人进怡红院去。
  那一天就在怡红院摆酒,唤了清音,邀集园中诸姊妹,又邀了鸳鸯、玉钏、平儿。众人陆续来到,湘云先开口道:“晴雯姑娘同紫鹃姑娘的好日子,听了一天清音,今儿又是清音。清音班倒成了姑娘们的老主顾了,不知底下还要唱几回清音呢。”
  黛玉道:“就是你嘴快,知道了,一个人放在肚子里,嚷的什么?”
  话未完,鸳鸯、玉钏也到了,大家让坐,叙谈一番,却去瞧了瞧屋子。鸳鸯道:“先前这个所在,老太太使我走动的回数不少,如今好久没来,倒像屋子也改了样子了。”玉钏道:“我还记得太太叫我送荷叶汤来走了一会,后来好像没有来过。”
  又笑道:“二哥哥如今再不像头里那么淘气了呢。”宝钗道:“也难说,趁他的高兴。”湘云问道:“为什么不见二哥哥,那里去了?”鸳鸯道:“早上在老太太屋里,说要到襄阳侯府里拜寿,想被他们拉扯住了。”黛玉瞧着鸳鸯微笑道:“他倒不专为去拜寿,怕还有正经事,又到一个地方去了。”宝钗也是一笑,众人却不理会。
  当下清音开了场,黛玉见莺儿来了,单不见袭人,便叫五儿去同了他来。一面对湘云道:“史大妹妹,你这张嘴是没关拦的。袭人到了,再别和他取笑。”湘云点首。一时袭人进来,见了众人,自有一种羞涩之态,局促难安。众人亦恐说话间有不留神之处,未免伤触了他,不过淡淡的兜搭了两句。紫鹃过来把袭人拉到自己屋里坐下。
  接着,宝玉同了平儿一路说笑进来,大家让坐,问道:“为什么这会儿才来?你们两个人在那里碰着了同来的?”平儿道:“珍大爷送了一本子修葺祠堂的工料帐来,还有外边送进来的太虚宫、四局里头支销帐,我帮着奶奶查对了一会,宝二爷就进来,等着我同来的。”黛玉道:“你们奶奶倒肯放你吗?”平儿笑道:“我们奶奶还叫我来问奶奶,为什么不去请他?停会儿来闯席呢。”说着又向庆龄、遐龄道:“你们为什么总不到我们那边去逛逛?师父也太管的严了。”
  话不多时,老婆子们已上来调排桌椅,里边摆了两席,又叫他们在翻轩底下靠栏杆东面摆两席。湘云道:“酒烫热了就端上来,咱们喝酒听唱,白坐在这里干什么”李纨笑道:“就是他性急,再没听见客人先催酒的!”湘云道:“正是,你们别装憨。大嫂子的莲花落酒,也该还还席。”众人都笑道:“底下别再想大嫂子作东,饶是白扰了他,还送他这个美名。”
  当下各人就坐,并无推让。湘云道:“再没有像这样爽快的了。我就怕陪老太太同席,拘拘谨谨。前儿这两天戏看得我好不舒服。”黛玉道:“敢仔老太太不在跟前,趁你的高兴儿,爱怎么就怎么!”一时里面坐定,外边平儿、晴雯、紫鹃、莺儿、袭人、麝月、秋纹、素云、侍书、彩屏,当下晴雯又拉了翠缕、小螺。黛玉往外一瞧,便去拉了平儿进来道:“外面人多了,你来同咱们坐。”
  接着清音班上来点曲,便把戏目放下,先执壶与各人斟酒。
  斟到外边桌上,叫了一声“干妈”。湘云听见,忙向外一瞧,庆龄正站在晴雯面前斟酒。湘云笑道:“恭喜晴姑娘,早就做了妈了。”晴雯笑脸微红,向庆龄腮边轻轻的拧了一把道:“都是你们胡闹,惹出史大姑娘的话来了。”又向湘云道:“姑娘刚和我们取笑算什么呢!”黛玉接口道:“再没有云丫头这张嘴讨人厌。”湘云道:“你是听了老太太的话,要图舒服,怕做妈呢。”席上哄然一笑。黛玉道:“等明年咱们都到他家闹去,少不得有翻冤的日子。”
  一面讲话,听唱了《访素》、《踏月》两套。湘云道:“刚是哼哼咀咀的声音,不耐烦听他。庆龄去叫他们开一套阔口。”
  庆龄道:“唱大净的嗓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