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这孽障的了。就只苦了宝丫头,早知道这样,先前不如一顿板子任凭他老子打死了他,也不至带累人家女孩儿白受委曲。老太太还把他当命根似的,一天好几趟叫人来问信,叫我怎么样去回老太太呢?”话未说完,只见鸳鸯急急的跑进屋来,正要开口,见炕上摆着这些东西,王夫人泪痕满面,李纨、凤姐都站在旁边,用手帕子拭眼泪。鸳鸯也看出些来踪,只得呆呆站着。王夫人便问道:“老太太又打发你来问宝玉的信儿吗?你瞧炕上的东西罢。”一面凤姐就把林之孝家的进来回的话,细细告诉了鸳鸯。鸳鸯道:“老太太很惦记呢!夜儿三更时分,睡梦里醒来,还说宝玉回来了,听见在院子里说话,叫我起来开门。我说是老祖宗的心记,宝玉要回家,也不是这时候进来的。听着院子里静悄悄,并没有人,老太太还说我躲懈,立刻叫起上夜的老婆子来,到底开门出去瞧了一回。何曾有什么影响呢?这会儿又叫我来打听有什么信儿没有?我看这些东西,可是叫老太太瞧见不得呢!”凤姐道:“东西自然我们藏起来,那宝玉现在这个地方,总得去回一声儿。知道有了下落,便容易找了,也好哄着老太太暂且安一安心。太太看怎么着?”王夫人叹道:“你们自去酌量回老太太罢哩。”
  李纨、凤姐又安慰了王夫人一番,便和鸳鸯来到贾母处,委婉回明宝玉已有消息,现在大荒山,要学道修行的话。贾母道:“这个孩子,为什么这样糊涂?好没志气,才娶了媳妇、中了举,就起这种念头,快叫去打听,大荒山离这里多远?赶忙打发人去接了他回来。”凤姐只得应了一声“是”。回到屋里叫人去请贾琏回来商议,李纨自在贾母处陪着说话。
  且说宝钗自从宝玉出门后,终日与袭人伤心流泪。袭人心里不过胡猜乱想,盼望宝玉回来。惟有宝钗,早猜透宝玉心事,怀忧更切。不但不肯向别人告诉,就在袭人面前,也未曾吐露出来。这一日,在自己屋里落了一回泪,见莺儿端茶进来,便把泪痕拭净。喝过了茶,因有事要往王夫人处,带了莺儿出门。
  才走至穿堂,想起一句话来,叫莺儿道:“你到琏二奶奶屋里去瞧一瞧,倘臻儿还在那里,叫他到我屋里等着,还有话问他呢。”莺儿答应着,自往凤姐处去了。
  这里,宝钗才走了几步,只见傻大姐从王夫人后院角门出来,一只手拿了两枝绒花,一只手拿了一股髢发,扭着脖子,只顾瞧着,嘴里咕唧道:“这要他做什么?怎像宝二爷铰下的头发,乌漆黑又长又亮,可惜他做了和尚了。”傻大姐一句话,已被宝钗听见。不知宝钗听了傻大姐的话怎样光景,且看下回分解。
  第十一回 痛郎削发泼药轻生 忆主伤心拥衾叙话
  说话宝钗听了傻大姐的话,虽不十分仔细,“做和尚”三个字,已清清朗朗的入耳。因宝玉出门不归,宝钗只防他去走这条路。今闻傻大姐之语,触动心病,一时魂魄惊飞,竟似林黛玉在沁芳桥听见宝玉娶宝钗的话一般样光景,便略略按定了神,叫住傻大姐问道:“你为什么知道宝二爷去做了和尚呢?”
  傻大姐瞅着宝钗笑道:“没有的事,我和奶奶说了,又嫌我搬嘴,他们要捶我呢。”宝钗道:“刚才你说的话,我都听见了,这会儿你和我说,我再不告诉别人。你不说,我就去告诉你姊姊,仔细挨捶罢。”傻大姐呆了一呆,便说道:“刚才琥珀姊姊叫我到玉钏姊姊那里要这髢发,玉钏姊姊又给我两支花儿,我在太太院子里见林大娘手里拿了宝二爷剪下的头发,还有穿的衣服进太太屋里。人家说宝二爷去做和尚了,太太在那里哭呢。后来我还站着,彩云姊姊撵我出来,叫我不许多嘴。”
  宝钗不等傻大姐说完,顿时神魂飞乱,急火攻凡,喷出几口血来,眼前一阵乌黑,昏晕倒地,吓得傻大姐转身便走。
  接着莺儿同臻儿从凤姐处出来看见,赶忙来把宝钗扶起。
  宝钗已渐渐苏醒过来,搭在臻儿肩上,莺儿见宝钗面色如灰,腮颊上尚有血迹,忙拿手帕子给宝钗揩抹净了,扶着慢慢走回屋里。莺儿便问:“姑娘怎么着?”宝钗道:“我一时心里不好过起来,让我躺躺去。”莺儿便把枕子垫高,一面叫小丫头倒了半盏温茶来,送过宝钗唇边嗽了口。小丫头接去茶盏,莺儿扶宝钗睡下。早有袭人、麝月等知道,急忙赶来,见宝钗脸上气色改常,袭人明知宝钗为宝玉伤心,但不致忽然着起紧来。
  当着宝钗,又不便盘问莺儿,莺儿亦不敢告诉袭人,惟有四目互相觑视,默然无语。半晌,宝钗睁眼望屋子里一瞧,问:“臻儿没有回去吗?”麝月便推臻儿过去,一面接口道:“臻儿在这里,奶奶有什么话吩咐他?”宝钗道:“这会子我也没有什么话说,叫他回去,太太跟前少说话。没的他老人家知道了,又着急。”莺儿在旁,便把宝钗的话又叮咛了臻儿几句,臻儿自走了。袭人走近炕前问宝钗道:“奶奶身上不爽快吗?”宝钗闭着眼点点头。
  袭人知道他嫌烦,便走出房来赶上臻儿,问道:“奶奶为什么忽然这样起来?”臻儿一路走着,答道:“我和莺姑娘从平姑娘屋里出来,走到穿堂里,见宝姑娘跌倒地上,傻大姐在面前飞跑的走了,也不晓得为的是什么?姑娘你去瞧瞧。”说着,拉了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