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步,也要拉他回来呢。”紫鹃笑道:“再没有你这张贫嘴,谁听你话呢!”于是将黛玉给的东西送了些与晴雯,又留几件送给素云、碧月。一面留心访问甄家说亲一事,老太太如何作主。
  当下已届岁除,只因荣府连遭逆境,园中姊妹也如晨星疏落。第一个贾母心中怀闷,毫无意兴,凤姐还在病中,未免诸事阑珊,虽免不了开祠堂挂影像,以及亲族往来宴会,不过循照刻板旧例,有减无增。就是东府过年,因贾母这里没有兴致,也热闹不起来。所以宁荣两府过年,再没冷淡如这年了。既无可记事故,一概无庸细述。
  且讲宝玉留住甄府,专候好音。一日,见甄宝玉来笑道:“打发到令表妹府上去的女人已经回来了,他们传述的话也不得十分明白,大概这里人去,因有前番兄弟这一节事,未免动疑。尊府去求亲,何必从舍下这一转?又以二哥已与薛府姨表联姻,早完花烛,礼无两大并尊之伉俪,林氏千金岂肯让居人下?还有一说,那去的人私下打听得令表妹已安置佛堂一所,晨夕焚香供奉,杜兰香不肯轻下阆风之苑,与二哥避世逃禅,颇有异地同心的光景。据兄弟看起这件事来,未必不可挽回。
  但须尊府另恳蹇修,先议明名分上可以酌经行权,两无屈抑,再将二哥一片苦衷细细诉明,令表妹凭是铁炼钢肠,亦化为绕指柔矣。”宝玉道:“我此时不愿先回家里,不如就近自己去走一趟,看怎么样?”甄宝玉笑道:“论至亲,本非不应上门,但既欲到他们下乘龙,岂有坦腹东床者,自任冰上人的理?况二哥未换缁衣,亦觉外观不雅。请勿焦急,兄弟本拟新正北上,如今为二哥的事,当即禀明家祖母,赶紧束装进京,到府上告知此事。想太君自然着急,一定设法料理此事。二哥且屈在舍下耽搁几时何如?”宝玉听了十分感激。
  当下时交腊月初旬,甄宝玉定了长行吉日,来辞宝玉。宝玉自有一番叮嘱,便将通灵宝玉解下递与甄宝玉道:“此物前因无端失去,便闹出许多不遂心的事来。今物还故我,想得失皆关定数,带去交与家母,禀明家祖慈,见这玉如见宝玉,不孝远违膝下,死有余辜,惟望将此通灵作温家玉镜台,这玉一日不使南来,即宝玉一日不能北往。”言讫泪如泉涌,甄宝玉满口允许道:“此事可无他虑。”又劝慰了宝玉几句,一揖而别。
  慢表宝玉在甄府之事,且讲甄宝玉带了童仆数名,水陆行程,在路无话。到京中正过新年,自然先至自己宅内见了父母,禀过祖母康健,又说了几句家务话,便提起宝玉事情。甄老爷早知贾母着急,世交关切,也暗暗着人各处寻访,那知留在自己家中,反抱怨甄宝玉为什么不同他进京?甄宝玉又说明宝玉不肯回家缘故。甄老爷立刻命儿子到荣府告诉明白。
  甄宝玉便带了两个家人,跨上马径望荣府而来。将至荣府大门前,因跟来的家人遇见了一个朋友拉住说话,这条街上那些游手好闲的人一见甄宝玉,都是交头接耳不知讲了些什么话,十几个人一窝蜂拥上前来,将甄宝玉瞧个仔细,便拉马的拉马,在后面趂的趂,不由马夫作主,把甄宝玉骑的一匹马竟似腾云驾雾的拥进荣国府来。那两个家人有一瞬眼不见了哥儿,随后赶来,已赶不上,只听众人高声嚷叫:“找着宝二爷回来了。”
  门房里跑出几个人来,迎面一看,飞风的嚷了进去。早有二门上小厮应声接嚷传到里头。
  贾母、王夫人听见,好似云空里掉了一个活宝下来。贾母一手搭上鸳鸯,一手搭上琥珀,颤巍巍的往外直走。旁边鸳鸯忍不住笑道:“老祖宗这样走的快,不是我们来扶老祖宗,倒是老祖宗在这里拉了我们走呢。”王夫人也在后面随着,又有快嘴的六百里加紧的赶进园里报知李纨。
  这日史湘云来拜贾母的年,见贾母处冷冷淡淡的,不似往年热闹,便到园里来找着邢岫烟和探春姊妹,都在李纨处闲谈。
  湘云道:“咱们多少寻些年兴出来应了景才好。林姊姊带了些南边东西来给我,还有一副象牙围筹,虎、豹、獐、鹿刻的很精细,那是我上年叫他买的。我带在这里,咱们来打围罢。”
  探春道:“他还记得你喜欢闹幺爱三呢。”大家都笑起来。岫烟道:“林妹妹真是个信人,他和我们饯行诗内说着‘南枝传信早,好寄陇头春’,果然点景儿寄了许多土仪来。想来上年给他饯行这几个人都有的。”湘云道:“正经我要叫回来的老婆子,问问他林姑娘的光景。”李纨道:“不必问老婆子,他有一件东西在这里,你瞧着就明白了。”湘云问:“是什么?”
  李纨便命素云把紫鹃前儿送过来这幅画取出来,当下摊开与众人一看,各各领会黛玉苦心,未免黯然,湘云又赞道:“好手笔,真是神添颊上。此时恍与潇湘妃子觌面,一慰阔衷。大嫂子何不早打发人送来给我瞧瞧。”李纨道:“紫鹃说他姑娘嘱咐来人,别给外人瞧,将来有便要寄还他呢。”湘云道:“既要还他,咱们给他一题何如?”探春道:“枕霞旧友技痒,你瞧着大嫂子屋里拱的‘天竺腊梅岁朝图’,很对时景,随意诌两句解馋也好,再别题这幅画。”湘云道:“这又是蕉下客什么讲究呢?”探春道:“凡写小照布景,或吟风,或弄月,或揪枰敲子,或绮阁挥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