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少,他们怕拿住的人到堂上供出伙伴来,打听在城里解的时候,截在路上劫夺了去,寡不敌众,如何抵挡得住?我们这几个穷兵,没身家有性命,委实耽不住,求大太爷方便多派几个人,我们跟着,把拿住的强盗往县里一送,等太爷来验了尸,府上的事,只消问了几句话,立刻标签去拿逃犯,这案就完结了,也没有多耽搁的工夫。”众人听他说话近理,等到天明,派了人带同汛兵解送盗犯。一面吩咐众水手先自开船,等他们随后坐了小船赶上。那地方官见拿住盗贼是抢劫荣国府迎亲船只的,立刻坐堂讯供,把拿住的带伤伙盗收禁,会同营汛到失事地方踏勘验尸录供,令荣府家人自回。后来又缉获了十余人,张华亦在其内,把上船行劫的几个人,按强盗不分首从律,即行正法,其余都问了外遣。此是后事,表过不提。
  这里黛玉到辰牌时分才睡醒起来,知道昨夜有上盗的事。
  接着众家人媳妇都过船请安压惊,说起“昨夜三更天,听见嚷喊,推开吊窗,望见姑娘坐的那一号船头上明明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,手里像拿着树枝子。这些强盗上船去,一个个都打下水来。头里吓昏了,只说姑娘船上那里有这一个大胆的女人,穿的衣服颜色也不对,后来才明白,这定是一位菩萨来护佑姑娘的。到了京,还要替姑娘烧香去呢。”黛玉听说,知道是白衣大士慈悲感应,由平日虔心礼拜所致,便道:“怎么我夜里一些儿不听见什么响动?”那媳妇道:“姑娘睡得夜深了,春天困倦好睡。倒是没听见的好,省得耽惊吓。”紫鹃道:“我们也到今儿起来才知道的。”众人又陪黛玉讲了一会话,仍过船去了。
  黛玉因在舟中无事,时叫庆龄们过来唱曲消遣。一日庆龄唱了一套《琴心》,黛玉想剧本戏曲都被改坏,我从前看过的《西厢》,原因词曲艳丽,真可为才子之书。读《西厢》者,须略其事而咀味其词。谓《西厢》为淫书,是不会读《西厢》者。记得我行令说了一句,宝姊姊劝我说:“闺阁中不宜看此等闲书”,未免有买椟还珠之见。不表黛玉心中思想,再讲紫鹃不懂文义,但觉悠扬入耳可听,高兴起来,叫遐龄教曲。遐龄便与他拍了一套《规奴》,又拍一套《扫花》,紫鹃心灵,不到十来天便能上笛。黛玉在旁静听,也顺口熟了,叫遐龄吹笛,自己按板也唱了一套。庆龄笑道:“听姑娘同紫鹃姑娘比我们唱的好呢。”于是藉此消闲,不觉篷窗寂寞。
  那船上受了这番虚惊,沿途分外小心,催赶水手人等赶紧行程。一路闸口,先有溜子下去,随到随放,不敢留难。一直到了张家湾起旱,黛玉坐轿,紫鹃等坐两肩小轿随身伺候,其余人等同行李分别上了驮轿车辆。因一时雇不出许多车子,添了一百余头骡驮装运。荣府早已得信,即忙派了家人媳妇远远出来迎接。轿子进了公馆,见房屋已修葺得焕然一新,请黛玉在东院花厅套间内住下。两府家人时常往来请安道喜。黛玉命紫鹃坐了车进荣国府来,先到贾母、王夫人处请了安,又往李纨、凤姐、姑娘们处逐一走到。紫鹃不敢停留,各处拉拉扯扯,问了这件又问那件,此时紫鹃一个人倒像在海外出使封王回来似的。早饭后进去,直至傍晚才得脱身回来,便把与各人问答的话约略回了黛玉一遍。黛玉便问:“可见晴雯,袭人两个?”
  紫鹃笑道:“从上头老太太起,一直到底下这些姊妹们,拉住我说话的,像我出去了几年回来的光景,一天没有住嘴。晴雯、袭人都没见,我问晴雯,人家说他出去了没有进来。”黛玉点点头,又问:“还见什么人没有?”紫鹃答道:“听说宝二爷出门拜同年去了,也没见他。”黛玉脸泛微红道:“谁又问他呢!”便回过头去调弄鹦哥。这里并无可记之事,书且按下。
  讲到贾母听见黛玉到了,比从前黛玉幼时打发人去接的光景更加悬切,恨不得立时见面,又不便自己出去看他。想起湘云这班小姊妹应该来了,便叫琥珀到凤姐那里去“问问史大姑娘这些人去请过了没有?为什么还不来?”琥珀便到凤姐屋里,只见那几个管事的媳妇往来不绝回话,凤姐与尤氏两个人正在忙乱。一时林之孝家的来回:“临昌伯府里、景乡侯府里都来送礼。”先呈了礼单上去,因贾母嫌烦,预先吩咐各处送礼的,只看咱们先前送去怎样收受璧还,照着行事,不必呈与贾母过目。就是王夫人也说过不用件件去请示,只叫同着珍大嫂子酌量办理。当下凤姐与尤氏作主,该收的收,该璧的就璧了。接着吴新登家的来回,荣禧堂、荣庆堂同各处该换的铺垫、桌靠,并请客酒席上用的茶酒杯箸器皿,各色灯彩,都要领出去,交给各项管事的人接收登帐。凤姐便叫平儿取出各处钥匙,同吴新登家的引着众人领龋这事没有发放完毕,赖升家的早又等着回皇亲、郡主、王妃、福晋、太君各位诰命的请酒,应该请那几处,等里头定了,发出单子去,帐房里好照着发帖。
  凤姐道:“这倒不用忙,那些客气的女眷,总要等宝玉完姻之后再请。等查了老太太八十岁生日的请酒单,再看这会子送礼簿子上该要添补几家子就是了。你说起请酒,倒有一件为难的事,还得与太太商量呢。”
  说着,见琥珀站了好一会,便笑着问道:“我倒忘了,你有什么话吗?”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