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真可谓是个薄情人了。”从龙笑道: “你也不算薄情,你与翠颦的故事,亦闹得不少。而今你们成就好事,遂了心愿,自然不觉得用情了。若今日你与翠颦,也似伯青与畹秀,地北天南的分开,还不知怎样加倍愁烦呢?落得你此时说现成话,真乃饱腹不知饥肚苦。”众人听了,都大笑起来。
  二郎道: “不用说笑了,我们是来商议正经事的。”遂对伯青道: “本月下旬,乃令岳江老大人七旬大庆。我们预备送何寿礼,还是各人自送,还是我等几个人公送?前日者香有信来说,他路远不能备送,托我们代他一分。如可公送,就是我与者香、在田连你四个人联名。”伯青未及回答,汉槎接口道: “你们切不可费事,家君前日即议论过了,一概不惊动亲友。昨日又在朝房内与各官当面辞说,连外省各处亦早早发了信去止住他们。”从龙道: “虽然令尊翁辞过,他们仍然是要送的,只愁不收他的贺礼,断无不送之理。我们议论,你不要管,不关你事。”汉槎笑道: “既不关我事,在此徒然碍着你们说话,我停会再来。”说着,回后去了。
  伯青道: “最好是公送,若各送即有了厚薄不齐。既然者香有信托我们,就连他四个人公送。但是这分寿礼须要大家斟酌,送何物件?”二郎道: “寿序各省是多的,只愁江府挂不下呢!若送希奇玩物,我见送的人亦复不少。昨日细为打听,惟有戏酒却没有人送。何不我们公送唱戏十日,连这十日的酒席费用,都是我们公备,不知可使得?”从龙道: “送戏倒还新鲜,自然是叫福庆班了。伯青必定愿意,可以借此十日,与五官大为盘桓。”伯青笑道: “岂有此理,你两人议送戏的,我又未曾插嘴,何以硬栽到我身上来。我明日偏叫五官没来,省得你们讥诮。”二郎道: “罢哟,你虽然如此说项,他肯不来吗?我们也不肯叫别家的班子,惹你们两地里怨恨,落得借花献佛做个好人。你们既愿意送戏,明日我即定班子去,不要定迟了,临时又没有空。”
  少顷汉槎出来,留众人吃了饭,又坐了一会,从龙、二郎散去。次早,二郎套车亲至隐春园,说定江公寿期唱戏十本,先交了定金若干。回来即至伯青处,算明戏酒等赞,四人摊派。王兰的一分,从龙垫绐,随后再信知王兰寄归此款。话休烦絮。
  转瞬已至江公寿辰,前数日内外各官,纷纷馈送贺礼不绝,连那远路的,都克定日期,不迟不早的送至。皆因江丙谦是当朝首相,爵位尊荣,人人争来趋奉。江公本意不做生日,无奈事到‘具间不向他作主。有几家至亲内眷,贺礼不得不收,外人闻得江公收了礼,即以此几家为例,甚至一送再送,苦苦挜收,江公只得暂行收下。谁知这风声传闻开去,连那以前送过不收的,都重又送来,不容江公不收。那掌管收礼的家丁,忙的日夜不闲。所有奇珍异宝,古玩时器,不可胜数。
  到了寿日这一天,内外张灯挂彩,上面用五色锦棚遮日,下面用一色大红猩猩毡铺地。百余名家丁皆是锦衣花帽,各处执理事件。在京大小各官,都亲来道贺。府门外车马喧阗,络绎不绝。座中的客,是亚相胡文渊,协办大学士李文俊,吏部尚书鲁道同,户部侍郎曹大生,通政司洪鼎材,以及宗室亲藩,各王公大臣。陪客请了巡城御史柏如松—一他是由中书科新转升的,同大理寺少卿云从龙,刑部郎中冯宝,侍读祝登云,与他儿子汉槎分头陪着众尊客看戏饮酒。此日即是伯青等人所送的福庆班,在外厅演唱。真乃天上神仙府,人间宰相家。说不尽的富贵,看不尽的奢华。
  早有柳五官上厅,见众人请安,先到首座上胡公前请点戏目。胡文渊接过戏目,把五官上下望了几眼,捻须微笑道: “我久闻其名,今始见其人,可谓名实相符,不愧外间播赞。”又问五官年纪出处,五官低着头,红晕两颊,一一的对答。胡公竟忘了点戏,絮絮叨叨,不问他别话,只问他在京认识些何人?适值首席陪客是祝伯青,五官口内虽答着胡公,那一双俊眼却不住的回盼伯青。伯青恐胡公看出情形,又不好转过身去,遂借话欠身对胡公道: “老师只觉此子外貌可取,不知他腹内亦好。据云是旧家子弟出身,因幼年迫于饥寒,卖入梨园。每与人言,以唱戏为辱。在门生愚见,竞非寻常优伶可类。”胡公听了,点首道: “原来如此,可嘉可敬,我看这孩子将来还有点出息。”
  遂点了《满床笏》一出。
  五官又到各席首座上请点了戏,随后从龙也点了一出《昙花合影》上的《忆偶》。囚近日已有人将三部曲词,拣选了几出出色的,谱成工尺,可以演唱。五官回转戏房,顿时台上开了锣,先演了《大赐福》, 《加官》等戏,然后即扮点唱的戏文。今日大半均是五官的戏。又唱到《忆偶》一出,五官扮的是虞生,身着儒服,头戴儒巾,出台即唱道:
  [满庭芳]东浙才人,西泠秀士,争夸盖世名流。青云有路,不患步瀛洲。系足红丝未定,妙年华虚度春秋。红衾冷,兰房寂寞,午夜使人愁。
  遂又说白道:
  二八青年美子都,风流蕴藉一鸿儒;只因未遂三生愿,遍访江南绝世姝。小生虞德昭,字凤文,武林人也。上有椿萱,下无兄弟。富豪甲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