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欣身入黉宫。井臼未安,底事心关秦晋。 日下游学金陵,依栖男氏,单生表妹,小字洛珍,也算色冠群芳,才倾八斗。只是一件,任意娇嗔,侈谈武艺。甥可作婿,虽然舅父有心亲上联姻,争奈小生无意。近日在外历访明珠,难藏金屋。东邻有貌,嗟无咏絮之才;西舍多才,又少如花之貌。天下非无美色,斯人未赏余心。所以小生因缘,尚蹉跎于此日也。
  后又接着唱了下去。五官故意卖弄精神,细意熨贴入神的演唱。堂上诸官无不喝采,皆放了重赏。恰好东边席上,首座是李文俊,陪客云从龙。文俊道: “在田,你看五官这孩子年纪既轻,唱口又佳。怪不得京中一时传为美谈,甚至以一见一语为荣。不知日后便宜谁人赎取他去,做名贴身青衣,倒还不俗。”从龙笑了笑,低声说道: “已有主顾了。”文俊惊问道: “此鹿得于谁手?但恐此人不合,反玷辱了他。”从龙笑道: “若说出此人,定蒙许百/。”正欲说明,早被伯青听得,恐从龙说出他来为人取笑,在隔席轻轻的嗽了一声,是暗叫从龙勿说。那料已被文俊看见,顿然明白,不觉大笑道:
  “仙弟你好呀,果真此子已屈世弟,可谓彼此不屈。妙,妙,妙!”
  伯青原恐从龙说了,为文俊知晓,不意文俊反高声说明此事,急得满面通红,坐立不安,又不好拦阻文俊不说。此时一厅
  的人,正不约而同齐齐夸奖五官,也有叹息的,电有垂涎的。忽闻文俊一言,众人同声叫好道: “五官得祝午兄赏识,恐从此声价又增百倍矣。真令我等爱甚妒甚。”伯青闻众人所说,分外难处,回头见胡公坐在首座上,也在那里点头微笑。偏生柳五官在台上演戏,那一双俊眼不住的向着伯青笑。众人看着台上,又看着伯青,皆抚掌大笑。伯青万难安坐,只得托辞告便,躲入书房去了。文俊道: “都怪你们不好,把人家嘲走了,可知台上唱的人都没了神采。”回头吩咐伺酒的家丁, “去请了祝大老爷来,说我们立候他说话呢”。
  伯青闻请,只好重又出来入席。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,俯首无言。文俊笑道: “世弟你真欠老成了,人生少年皆有之事。而且此等尤物,人所必赏,我辈正羡世弟眼力甚高,不同凡俗,我自信不及世弟远矣。犹忆初入京都,少年心性,尚孜孜寻恋,何况世弟具此才貌,五官又具此美质,正天留此物,以待世弟赏.识耳。”说罢,又哈哈大笑道: “非是我说句放肆的话,不怕在座渚公作恼,除却世弟,他人竟配不上去结识五官。”伯青听了,越发羞愧难容,勉强笑答道: “世兄不可信在田的话,他是有意糟蹋小弟的。五官身价甚重,性情高傲,连大人先生们稍不惬意,他都不屑去晋接。小弟不过一穷翰林,怎敢妄作此想。倘为五官所闻,要笑小弟太不自量了。”文俊摇头道: “没有的话,五官那孩子,虽不可以富贵压之,我久闻他与人契洽,却不在人品高下上分别。况在田与你至交,断不忍平空的糟蹋你。你纵力辩,我只是不信。”
  时有鲁道同在西席首座上,句句听得明白。鲁公亦有意五官,前次曾去亲近,五官嫌他是个山西人,秉性粗鲁,着实冷落了他一场,鲁公大为没趣。后来访问五官一概如此,不滥交人,他倒也罢了。起先见五官上来点戏,胡文渊与他说话,他虽低着头,那一双眼睛不注的暗睃伯青,鲁公心内即百般疑惑。此时听得文俊嘲笑,又见伯青如此情形,显而易见是五官屈意在伯青身上,心内却忿忿不平起来。淡笑道: “祝午兄的话也未为无理,五官生性颇傲,连东府里王爷待他那样好法,他都不过于去趋承。难道现放着一位威尊势重的王爷不去巴结,倒愿结识祝午兄么?李大人不可过冤屈了人,这是云人人与他取笑的。”
  伯青明知鲁公是讥刺他的话,心中反觉欢喜,借此正好塞众人的口。忙道: “鲁大人真乃洞见晚生腑肺,可见我纵有意五官,他也不致有意于我。”文俊对鲁道同笑道: “你不要代他说话,难不成你亦有心五官,与祝年兄争酸么?”引得四座哄然大笑。鲁公闻文俊又来取笑他,不好再开口,也只得付之一笑而已。却暗自恨道: “可恶五官那小畜生,日前冷落我倒不怪他,我只道你终于如此,原来你爱上了祝翰林。若论年纪,自然祝翰林比我小得多呢;若论爵位,他较我甚卑,你何以舍尊就卑,其理我真不解。你既恁般可恶,只要我从中阻挠,你纵有心祝姓,亦是枉然。”胡文渊因伯青是他门生,又坐在自己席上,说笑不便,即借着别的话,打断了文俊嘲笑。
  少顷戏文暂歇.,五官又上厅合座敬了一巡酒。鲁道同因心内不悦,敬至他面前的酒,连身子动都不动,遂起身作辞。众人亦欲早散,江公再三挽留不住,率领子婿相送,见众人登了舆,方回厅前。撤去残席,重新摆了两桌。只剩从龙等一班陪客,与几家内亲,不便即去。江公首座,其余挨次入席。台上又开了锣,直唱到二鼓后方住。江公早巳颓然大醉,从龙等人也告辞回去。次日,江公又补请同僚渚官,热闹了十余日,方命汉槎至各处谢寿。从龙等人,这十日中也忙乏了,各在私第歇息。
  这日,伯青正闲坐书房,与汉槎说道: “在田,楚卿有好几天未来了,我